“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想赌赌看,看看您会不会想要知道真相,不过,无论如何,我赌对了不是,您还是想要知道皇后的身份,想要确定那名女子到底是不是皇后。”
“朕想知道,你怎会如此的清楚朕曾经找过皇后?”
“这个您不必知道,我只是想要告诉您,皇后就是冷墨兰,之所以不想告诉您,是因为不想让亲人犯欺君之罪,别的故事,您还是等皇后回来问她吧,我只是想要您知道,皇后隐瞒身份,是顾念亲情,并非故意,请您不要责怪她。”
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夜阑心里微微的抽痛。
云翳是不会出错了,纵然他不相信皇后已经遇难,但是,但是皇后是否可以真的回来?
庙山镇的瘟疫已经控制住,大夫们已经回到了京城,唯独不见皇后回来。
“朕自有分寸,谢谢姑娘指点。”夜阑扫了一眼曼娘,静静地说道,消息已经得到确认,他无话可说,转身离去。
曼娘看着那个渐渐离去的身影,深深地松了口气,九姨娘,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你可以放心的去江南找师傅了。
凝儿,希望你不要怪我,等你回来的时候,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会负你。
而我,等你回来,将要和卢新哲一同离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过与世无争的生活,雪中看花,风中听雨,逍遥自在,不再过问世事。
浅浅的笑容挂在脸上,憧憬着未来的田园生活。
素净的身姿,站在厚厚的积雪中,抬眸看天,大片的雪花,漫天飘飞,曼娘心里的愉悦无从阻止,我们都会幸福!曼娘在心里大声的呐喊,传过心房的每一个封闭的角落。
雪地里,传来女子的嬉笑声,发自内心的,无法阻止的愉悦。
只是,她没有看出,他的脚步是苍白的,无力的,失落的,痛彻心扉的。
太后宫没有了曾经的鲜亮,没有了往昔的光彩照人,没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了身边人的甜言蜜语,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这个曾经光鲜亮丽的身份还保留着,这就足够,下人,可以离去,但是,她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登峰造极,独自站在冰冷的高台上,看着栖凤宫的位置,放声的狂笑,疯狂的笑声,盘旋在后宫的角角落落,如一只老猫在嚎叫。
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同样被幽禁在兰陵阁的未曾梳妆的淑妃,抬眼淡淡的看向横放在角落里,已经布满浅浅的灰尘的古琴,没有撕心裂肺的咆哮,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泣。
只是,一直深深地凝视着那个从夜阑手中要来的东西,眸光的悠然渐渐地清晰,兰陵阁的门被风悄悄地吹开,只穿着薄薄单衣的淑妃轻轻地打了个哆嗦,躺到床上,伸手向前穿上金缕衣,点起许久没有燃起的烛光,放下束发的发簪,转动着发簪的铁柄,静静地摇动,幽蓝的烛光随风摇曳,烛泪不经意的流落,直到手指生生的发疼,手上的发簪在指尖滑落,嘴角蓦然间勾起一抹微笑。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冷冷的转身,眸间的幽光愈加的阴暗。
等到走进的宫人离开。
剩下一片室内的狼籍,珍珠翡翠落了一地,黑夜里,透明的光亮,惹人迷恋。
凌乱的琴台上,不见了古琴的影子。
“少主,任务完成,皇后已经坠崖身亡。”突然间闪现在兰陵阁的黑衣人跪倒在淑妃身后。
“办得好,回国后本宫会禀明父皇,标榜功绩。”淑妃淡淡的开口,消失了曾经的天真娇态,多了成人的稳重,与皇室的威严。
“谢少主。”黑衣人摘下蒙面,立于淑妃身后,静静地等待。
“你先回去吧。”淑妃抬眼看向宫外的明月,眸间洒满雾气。
“少主,小皇帝已经把少主弃之不理,少主何时回国,臣下好早作安排,护送少主回国,再图大业。”沉稳的话语在黑衣人嘴中吐出,大有威胁之意。
“本宫的事情还不需要卢国师来指教,即使本宫不中用,也尚且能自保,只是,本宫尚且担心的是卢新哲,他对你的事情一概不知,而且被皇帝重用,你且早作打算,以免顾此失彼,父子失和,得不偿失啊国师。”淑妃讳莫如深的凝视着卢铁吉的双眸,看到他略微变动的表情之后,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即使风国的公主身在异乡,也容不得一个国师的蔑视。
“是,臣这就去安排,不过,待到臣完成之时,少主一定要随臣回风国,皇上已经多次催促少主上路。”
“知道了,以后少拿父皇压本宫,本宫最厌恶别人的威胁,否则休怪本宫翻脸,待到走时,本宫自会离开,即使这里是冷宫,你在此也多有不便。”淑妃下了逐客令。
卢铁吉蒙上黑纱,转瞬离开。
这是一个局,她早就应该知道了,独自在异乡隐姓埋名多年,摆弄丞相与太后于股掌之间,以天真无邪欺骗皇后,迷惑君心,逼皇后离宫,但是,当她真的成功了,却把自己赔上了,一只脚深入了深渊,无法自拔。
她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风国复命,证明皇室的公主并不一定要通过和亲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可以真真切切的告诉父皇,她是不容忽视的,她的力量是强大的。
但是,当再次看到那个空荡荡的琴台,心里却闪过丝丝的抽痛,抽丝剥茧般的痛苦。
十年,从六岁开始,就被人送到这个国家,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生活教会了她虚情假意,教会了她依赖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赢得他人的爱护。
面对刘正道夫妇的失女之痛,相似的容颜使她成了那一剂良药,刘正道夫妇的爱护,使从未得到父亲疼爱的她有一刻沦陷,想要放弃使命,从此,就这样继续下去。
然而,卢铁吉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她依旧是风国派往北寒的一颗棋子,为了存有野心的父王而派往北寒的一颗定时炸弹。
那颗炸弹终于爆炸了,除去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后,那名曾经祝愿国家和臣民的受万民爱戴的女子。
但是,她错过的是什么?
近十年的阴谋算计,机关算尽得到了后宫的一席之地,把后宫搅得天翻地覆,得到的只有这不足百尺的兰陵阁,失去了将近十年的豆蔻年华,最终却被那个皇帝一举歼灭,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被抛弃。
她要从头再来,要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要让兰陵阁恢复以前的生机。
风国,不过是早已朦胧的记忆,没有父亲的疼爱,没有母亲的守护,卑微的活着,不如,在北寒后宫争取一席之地,坐上那个光芒四射的位置。
幽蓝的深眸闪过一抹亮光。
纤细的手指涂着妖艳的红色,攥起银质的发簪狠狠地向胸前刺去,直到看到汩汩的鲜血从身前流出,嘴角才勾起鬼魅的笑容。
单薄的身躯如坠落的花瓣,缓缓地倒下,鲜红的衣袍,如一只展翅的雄鹰,即将腾空。
栖凤宫夜阑独子躺在栖凤宫的床榻上浅眠,床帏簌簌的吹起,如飞起的彩带,四处飘扬,似乎在舞动。
似乎是闪过一个身影,门突然被强风吹开,悠悠的烛光被猛然吹进的风吹灭,夜阑漠然的睁开眼睛,起身看向屋外,不见有人的踪迹。
等到重新回到床榻,已经没有在入睡的困意,只好吩咐小银子重新燃起火烛,拿起桌上书卷,漫无边际的掀动。
琴台上,一架古琴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安安稳稳的放在皇后常常弹起的琴的一侧。
栖凤宫里,回响着刷拉拉的翻书声,小银子站在夜阑身后,看着始终静不下心的帝王,深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皇后为何还不回来?
难道,真的如庙堂上的人所说,皇后此次去庙山镇其实是逃亡。
都怪自己当日没有把话说完,若是能把话说完,也许皇后不会在外留滞,早些就能回来了,而不是这般让皇上担心。
皇后啊皇后,小银子求你了,早些回来吧,皇上已经把所有的危机都已经解决的,回到后宫,你依然是后宫之主,回到后宫,你依然是小银子最尊重的皇后娘娘。
“小银子,你也觉得是朕辜负了皇后麽?”夜阑漠然的开口,眸间闪着迷茫,如同一个渴求认可的孩子,无所适从。
“小银子不知道,但是奴才相信皇后娘娘不会舍得离开皇上,她一定会回来的。”小银子面对此时的帝王,不知该如何安慰。
“朕也希望她能够回来,但是,她已经不见了,朕真的很害怕,她不会回来,不想再回到朕的身边,不想再被朕为难。”年轻的帝王迷离的眼神指向窗外簌簌下落的枯叶,伸出冰冰的手,接住一片早已枯竭的只剩下脉络的叶子。
小银子没有答话,只是把头低下,静静地和失落的帝王等待,等待这个地方的主人快些回家,快些听到他们的等待。
“夜深了,皇上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小银子细心地说道,无意间看到了夜阑深深拧起的眉睫,许久没有见过这个表情了,“皇上放心,昭儿在皇后身边,一定会带着皇后娘娘回来,守护着栖凤宫,辅助皇上守护江山社稷。”第一次说出这般关乎民生的话语,总是有些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