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秦逸在面纱坠落之时,忽然偏过头,声音哑哑的:“大家都很担心你,我带你回去,夜寒露重,免得着凉。”
“为什么不敢看我?”冷寒凝凝视着冷秦逸的侧脸,温婉如春。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看到脸。”冷秦逸回答,火把的光亮映进两个人的眼里,冷秦逸的手心都是冷汗。
“你怕我么?”冷寒凝温声问道,只听见石洞里的水滴,一滴又一滴的声声作响,让人胆战心惊,脊背凉飕飕的灌冷风。
“不怕,但我敬重你,从小到现在,一直都很敬重你,所以,我不会逼迫你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冷秦逸话中有话,已经有意的告诉冷寒凝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谢谢你帮我维护最后的尊严,谢谢,”冷寒凝收起面纱,蒙上脸颊,又是泪痕,“我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可以,我说过,只要是你说的话,不论正确或者错误,我都会帮你完成,我就是你今生的依靠。”冷秦逸转过头,火把的影子在石壁上摇来摇去,两个人的影子被拉长,烛光落在两个人的脸上,斑驳灵动。
“霜儿就在里面,受了不少的委屈,等到没人的时候,好好带她回去,有些事情她不想说,就不要逼她,这世上,她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你明白么?”冷寒凝没有等冷秦逸接下来的回答,径直的走了出去,融入黑夜,冷秦逸的背影屹然凄凉。
不要以为,我看不到,二姐,即使你黑纱蒙面,我还是可以认出,那面纱下的容颜,就是我的大姐。
二姐,我知道是你,你的音容笑貌,都会永远的留在我心里,即使,你的容貌已经没有之前的倾国倾城,在我心里,你依旧是最美丽的大姐,没有人可以超过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我知道你怕的是什么,所以,我不会逼你,我可以叫别人姐姐,但是,我的关心,却只会为了你而存在,我们是一家人,所以,即使你把身份让给了别人,我还是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你,因为,你是我的姐姐,我是你的弟弟,我们是亲人,血脉相连。
我说过,我是你的依靠,那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再被人伤害,即使是那个我一直很尊敬的帝王也不可以。
二姐,你能听见四弟的话麽?
冷秦逸回过头,久久的失神。
一只脚刚迈进房间,一个紫色的身影就扑了上来,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都是在哽咽:“你去哪里了,干嘛跑掉,害我担心,你倒是跑哪去了!”刘雪儿使劲儿抱着冷寒凝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冷寒凝静静地趴在刘雪儿怀里,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嘴角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害你担心,是我不好,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了。”沉沉的声音,让刘雪儿心安,只有宁静永远属于泪痕,如果,有一刻她不宁静了,那就肯定有事情发生。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知道么,我真的好害怕,怕你不回来,只好去找了你四弟,告诉他你在外面迷路了,请他帮忙……”
“那他……有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
“没有,不过,”刘雪儿微微一顿,看向窗外的摇摇曳曳的树影,沉思了半响,转过身,这才说,“他也许已经怀疑了。”
回想起冷秦逸听说泪痕消失的消息时,所表现出来的反常举动,不禁留了一个心眼儿,冷秦逸只是有些冲动,但是并不笨。
“怀疑也好,知道也罢,一切随缘吧。”冷寒凝释然,在客栈里,冷秦逸错愕的眼神,在石洞里,冷秦逸久久的失神,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天地清明,终究是没有永远的秘密。
“还没吃饭吧,我去找些点心垫垫肚子,你等着我。”刘雪儿提起裙角,边不断地回头边往外跑,放下了心,脸色也变得稍好了一些。
冷寒凝坐在椅子上,摘下面纱,背过身,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一下一下,又一下,一次一次,又一次,感受到了脸上的那道伤痕,指尖一滞,笑着吐了口气。
只是一张脸而已,生带来,死却带不去,一副旧皮囊,何必在意……何必在意……要是真的不在意就好了……女子爱美,终究是难以改变,没有那张容颜,就没有了爱情,真是可悲啊可悲……
“皇后,可是已经睡下?”门外的声音扰乱了冷寒凝的心思,手忙脚乱的去找面纱,还没找到,门已经被推开了,冷寒凝吓得一哆嗦,余光扫到被自己扔在角落里的面纱,忙着戴了上去。
“原来泪痕也在这里。”夜阑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传来一阵一阵的凉风,泪痕这名女子很好认,每天都是一袭黑衣,头上不带有任何的发式,总是喜欢秀发悬于腰畔,随风曼舞,浑身散发着绝世的脱俗气质,乡野之间,能有这样的女子,真的很难得。
冷寒凝背着身,不敢回头,尴尬的愣在原地:“嗯,我们一直住在一起。”
“那皇后在里面么?”夜阑绕过冷寒凝走向室内,扫了一周,不见刘雪儿,转过身,正面对着冷寒凝,笑着说道,“皇后不在,可是知道她去了那里?”目光炯炯。
冷寒凝垂下双眸,看着地上,目光落在那双靴子上面,心乱如麻,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真的很怕那双眼睛。
“不……不知道。”冷寒凝一时口吃,暗地嗔怪自己,保持镇定,一定要保持镇定,没有事情可以扰乱她的心,没有人可以。
“泪痕,朕又不是狮子老虎,又不会吃人,为什么如此的惧怕朕,难道朕这张脸入不得泪痕的法眼?”夜阑说到这里已经是开怀大笑。
“皇上说笑了,是泪痕不敢见生人,如有冒犯,还请见谅,不要见怪泪痕失礼。”冷寒凝尽量的把语气调整好,温婉不失大雅,她不想在他面前丢脸,也不想在他面前失礼,只想要在他面前留下一个永远美好的形象,既然她死过一次,那就当做真的死掉好了。
“唔?真是难得,泪痕很少会同朕讲这么多话,朕真是荣幸可以听到泪痕的话,只是,没有想到,泪痕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动听,却让朕听着顺耳,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真是好生奇怪,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夜阑透过烛光,微微打量着冷寒凝,介于皇后的关系,对泪痕也是几番的恩惠。
也许,是她太过于不一样的表情和行事作风,后宫,是女人们最在意的地方,似乎,每次见到她,她都是躲在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地沉思,如同懒于绽放的牡丹。
“没有,初次相逢。”冷寒凝背过身,留给夜阑一个单薄而不失坚强的背影,“皇后娘娘很快就会回来的,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宜,那泪痕就先行告退。”冷寒凝如同风平浪静的湖泊,不留声色的说完,掀开内室的帷幔,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