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
咳咳。一声干哑的咳嗽声打破了走廊的安静。
李见见的房间门打开,一个蹒跚的老太太从门内走了出来。
这次与李见见之前的扮丑不同,是完完全全的一张老脸,皱纹满布,就连姿态都整个缩着耸着,微微驼背。一见,就算不看那张脸也能知道是个老太太。只是那时不时闪着灵光的眸子,却是稍稍有些显眼。但是只要李见见微微垂眸便不会有人怀疑。
老太太李见见走到隔壁的药引公子所在的房间,伸出同样布满皱纹的手拍了拍,干哑的声音喊了喊:“孙子,快起来了!得赶路了,我们还要去找你外婆呢。”
门吱的一声打开。
站在门内的,是一个十分俊俏的公子。眉飞入鬓,唇红齿白,一双凤眼带着几分不羁和天真。跟药引公子原本的脸比起来,并不是太大的改变。但是气质本质有很大不同,药引公子平日虽是装出一副不羁随意的模样,但是眸子底总是有些认真。
他有一张俊俏的不说话便让人觉得温润儒雅的脸。
可是此时,他的扮相,却是七分无邪,三分轻佻。好似不谙世事的被宠坏的公子。不得不说,不管是易容还是伪装,药引公子都是十分擅长。
若非是昨夜亲眼见到药引公子变成眼前这副样子,李见见指不定会以为这是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说到昨夜。李见见真是叹为观止。
江湖上的易容术,其实是十分稀罕的,就诸多传说中关于易容术的更是少有听闻。
药引公子医箱里,千奇百怪的瓶瓶罐罐刀啊针啊,而易容所用的便是在医箱隔板下的那一团一团的泥。
李见见眼看着药引公子往她的脸上抹泥,然后上色刻画。那只手灵活无比,好似上好的画师,一丝一毫没有差错地描摹。
药引公子在捏好形状的泥上面倒了一种带着淡香的药水。片刻,李见见就感觉脸上的泥紧固起来。那泥好似轻纱,贴在脸上,却并不窒息。又好像软棉,抚摸之时柔软如人皮。
李见见当时顶着老人脸对药引公子笑了笑:“你真是天才。”
药引公子却只是道:“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只是比较擅长这些而已。”
*
再来说以祖孙二人之姿离开客栈,坐到找来的马车上。
车厢因为行驶而轻轻晃动。李见见和药引公子的位子成直角。李见见怎么看都是老太太的身子缩在一块,做出一副端正模样。而药引公子则时不时掀开帐帘看看,一副天真公子的模样。
两人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恢复易容前的状态。
药引公子和李见见早就约法三章:一绝对不做出与易容不符的动作。二绝对不用李见见和药引公子的身份交流。三不论在何处,只要易容一天未褪就不放松警惕。这条跟第一条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加了重点不管私下还是有别人,都要表里如一。毕竟有多少易容者因为一个小疏忽就被敌方发现身首异处?
现在,他们是祖孙俩。
易容术高超的不是外表,而是模仿演绎。真正让人捉不到一丝破绽,昨夜药引公子早就告诉了李见见她这个角色重点要记住的事情。所以李见见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妥。药引公子忍不住看了看李见见。
当然他是一脸好奇地盯了李见见几眼,又无趣地撇嘴别开目光,但是心里却叹了一声:啊啊,没有增进感情的机会!
这就是自找没趣。谁叫他让李见见扮老太太?他应该遵循私心让他们扮夫妻的!
药引公子心里不止一次想到那次山洞中亲了李见见脸颊的那一幕,每次想起,心中便犹如揣了一块至宝,小心翼翼却又沾沾自喜。虽说之前的坦白,李见见并没有怪罪自己间接害了她失忆。但是说起来,他们自经历了许多之后,感情还是没有多少进展。
他当然是没有问题,他喜欢李见见。但是李见见喜欢自己吗?
药引公子不问,但是心中却总是盘桓着这个问题。
*
此行,他们是去找百晓姑娘。这江湖上没有人知道的事情,只怕也只有问她了。
对于百晓姑娘此人,李见见印象还是不错的。但对于药引公子来说,她可就是个难缠的角色了。药引公子与百晓姑娘的纠葛若是要提起,与现在所要讲的故事关系不大,又加之难免看官会有所不喜,便略过。
到了百晓阁门前。
李见见给了守门人一些银子,被药引公子扶着走了进去。
进了门,两人背后的门立即关上,阻挡后面排队的人。
却见百晓姑娘盈盈坐在桌子旁,很是悠闲地尝了一口茶,桃花面上笑意了然而无奈:“李大美人,你又来了。”
李见见心里一震,却未立即交代身份,也没表露半点震惊:“小姑娘,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个老太太......”
百晓姑娘呵了一声,带着聪慧的眸子盯着李见见:“李姑娘啊李姑娘,你和你这‘孙子’一路上确实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我若是没有得到消息,你这幅摸样站在我面前,我也没那火眼金睛看得出你的真容。但是你真当我百晓是浪得虚名的么?”
药引公子皱眉看着两人,却没说话。
“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么?”李见见沉默了半饷,笑了。
百晓姑娘翻了翻裙摆,面上端了一副正经:“可以,但是你来找我想知道的事情,恕我不能告诉你。”
“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
“且不说这个。先回答你之前问的问题吧!我从客栈的小二口中知道,你和你‘孙子’进客栈和出客栈是有分别的。至于为什么我知道,就是因为我根据一路上你们赶来碰上的行人的描述,追寻你的行踪。毕竟长得如你这般美的人,世间少有。然后重点关注那家客栈的消息,那个客栈小二的口述,便是我那些三姑六婆的从他喝醉时候偶然说起才知晓。”
李见见赞赏地拍了拍手:“百晓姑娘果然聪明过人。”
百晓摇摇头,道:“消息,之所以有用,就是需要得到的人不放过一次蛛丝马迹。我百晓只是恰好有这个头脑而已。”
李见见道:“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吗?
“因为我虽然用消息卖钱,但是那前提也是不会让我没命。”百晓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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