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云儿对视一眼,事到如今,只好跟着去。
我拉上云儿,展开轻功,跟在他的后面。
至于沈宇林那六个属下,见到少主回城,互视一下,极有默契地继续拖住敌人,不让人追上去。
青州城某药铺后院屋子内——小御辞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我站在床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焦急地看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静静地诊脉。沈宇林坐在椅子上,有意无意地玩着茶杯。云儿被老者的徒弟带下去沐浴更衣,此时还没有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才站起来,缓缓地舒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我急忙问道:“大夫,他怎么样?”
老者看了我一眼,缓缓道:“这位小兄弟身中数刀,最严重的便是腰间那一处,受伤后不及时医治,又剧烈运动,失血过多,情况不容乐观……”
我一听,心里翻江倒海,五味陈杂,又是心痛又是怜惜,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白了。
老者察言观色,将我的表情变化一一看在眼里,开口道:“不过……”
“不过什么?”我立即追问,“大夫,你是不是有办法救他?”
“这……”老者迟疑着不说。
我一下急了,手一抬,灵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旁,怒道:“这什么这,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老者怔了怔,看着颈边的剑,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那么冲动。”
沈宇林放下杯子,转身对我道:“姑娘不必动怒,神医前辈妙手回春,小兄弟必定不会有事,沈某以性命担保。姑娘还请放心。前辈,你就别吊人家胃口了,一个老人家欺负一个小姑娘,传出去不好听。”
神医?
我愣了愣,灵犀剑不由得收了回来。
那老者瞪了沈宇林一眼,叫屈道:“沈小子,你哪个眼睛看见我老人家欺负她了,分明是这冲动的小女娃子把剑架在我脖子上好不好?”
听那口气,两人竟然是旧识。
沈宇林深知那老者的脾气,这老头偶尔也会有点为老不尊,因此听他的叫屈,也不反驳,只是一笑置之。
我正想开口,门被推开了,一个眉目清秀美丽的小女孩带着云儿进来了。她手里还拿着一个乌玉雕花瓶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云儿一进门,就扑了过来,看着床上的小御辞,拉着我的手焦急地问:“小风姐姐,哥哥怎么样了?”
我摸摸她的头:“放心。”说着,视线落在了那个漂亮的小女孩身上,总觉得她有点面熟,心下暗讶,莫非又是一个熟识的人?
果然,那老者向小女孩招手道:“潆影,把天香续命露给小兄弟喝下。”
我差点没给口水呛到,潆,潆影?
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千娇百媚却又以恶作剧著称的枫溟第一神医潆影来。这个,这个小女孩就是十年前的她?
这么说来,眼前这位老者就是潆影的师父兼爷爷,十年后那个早已退隐江湖不知道在哪个深山里挖草药的隐世神医?
这似乎是碰上自家人了?
“你……你……”我有些结巴,“你是枫溟的人?”
听闻“枫溟”二字,老者的脸色沉了下来,脸上的神色逐渐严肃,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道:“不错,老朽正是枫溟山庄“百草堂”的堂主。姑娘为何认识老朽?”
我顿时无语,难道要我告诉他是因为我认出了十年前的潆影么?我绞尽脑汁地找借口,道:“呃,越夫人曾经向我介绍了几位枫溟山庄的重要人物,其中便有前辈。方才一时没有想起来,所以对前辈无礼,还请前辈见谅。”
老者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我急忙岔开话题,道:“既然前辈是百草堂堂主,又为何装作不认识御辞和云儿?”
老者闻言,解释道:“老朽常年在外,并未见过少庄主与小姐一面。最近枫溟的事情闹的江湖沸沸扬扬,今日巧遇姑娘,沈小子告诉我你们正被祭月阁追杀,所以老朽猜想你们便是枫溟弟子四处寻找的人了。”说罢,他顿了顿,道:“姑娘,能否告诉老夫,枫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跟老者说出半月前枫溟一系列的遭遇。
当我说道凌云风夫妇逝世的时候,老者神色悲怆,老泪纵横,“老朽只道庄主与夫人去世的消息乃是祭月阁捏造,以造成江湖恐慌,没想到,他二人当真……云风和绫卿那两个孩子,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啊……”
我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求助地看着沈宇林,他摇摇头,我只好道:“前辈,死者已矣,您就不必太过悲伤了。如今之计,乃是将御辞和云儿安全送到秦淮。”
老者擦去眼泪,望着床上的小御辞,道:“姑娘所言甚是。从这儿到秦淮,尚有十天半月的路程,祭月阁这次不得手,一定还会再来,路上危险重重……但是青州城乃是枫溟弟子联络的地点之一,老朽还有许多紧要事务,脱不开身……”
沈宇林此时出声道:“前辈,若是你信得过沈某,不如就让沈某随这位姑娘上路,以保护凌少庄主与小姐的安全。”
老者有些迟疑:“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沈宇林爽快地道:“无妨。前辈,莫不是你对沈某没有信心?”
老者白了他一眼:“算了吧,若是我对东漠沈家少主都没信心的话,这世界上就没有让我有信心的人了。不过,沈小子,我警告你,你可给我把你那副不当一回事的样子收拾收拾,这次无论如何你也要保护少庄主的安全,否则的话,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跟你没完。”
沈宇林笑了,道:“沈某自当尽力。”
而我在一边却听出了端倪,东漠沈家的少主?莫不是江湖上以神秘著称的东漠少冰山沈氏家族?
第二天夜晚——小御辞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端着一个脸盆走了进来。
放下脸盆,绞了毛巾,来到床前,轻轻地帮小御辞擦拭脸颊和额头。
我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心里涌起一阵怜惜,小小年纪,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可真是苦了他,他只不过才十一二岁呀……
灵儿也不过十六岁,肩负的担子更加重,一个柔弱女子,涉世未深,竟然要负起拯救苍生的重任。苍天何其不公,要这样折磨她?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担子越重,受苦便越深,但是他们还那么小,怎能承受得住?
我凝视着小御辞,脑子里浮现出那抹修长的白色身影,低低道:“这十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话音才落没多久,突然,小御辞的手动了一下,眼睫毛闪动着,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