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时值大旱,此处却依然绿草如茵,葱郁盎然,奇花异草种满了茅屋前一大块空地,异香扑鼻,一带清溪蜿蜒浅流,流光泻玉,清幽怡然,乃隐居之好所在。
小茅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老婆婆走了出来。
站在门外的两个道人见状,不约而同地开口:“圣姑,他们怎么样了?”
那老婆婆正是南疆第一神医,素有“回春妙手”之称的白苗族圣姑。
圣姑看了他们一眼,嗔怪道:“我老婆子早就归隐山林了,想过下清静的日子,不想你们又来找我的麻烦。”
“他们伤势很严重吗?”一个道人面露担忧之色。
闻言,圣姑斜视了那道人一眼:“司徒,锁妖塔的厉害你难道不比我清楚?能从锁妖塔里出来,那几个孩子已经是创了你蜀山派的先河,能捡回条命就万幸了,受些伤又算得了什么。”
另一个身着墨绿道袍的道人开口了:“如此说来,你是有把握救得了他们了?”
圣姑沉吟了一下,道:“公主的伤势并不严重,主要是动了胎气,其余那两个小伙子也不打紧,至于剩下那两位姑娘么……”圣姑迟疑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她们如何?”又是一次异口同声。
圣姑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说的那位梦谷主,身上有女娲族至宝“圣晶之魂”,虽然说伤势棘手,我老婆子也有些把握,但那位羽瑛姑娘就……”圣姑顿了顿,叹了口气:“送到这儿的时候,就已经没救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墨绿道袍的道人皱眉。
圣姑摇摇头:“独孤,你未免也太抬高我圣姑了,那姑娘死前用出了全身的功力,灵力尽散,天灵碎裂,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未必有办法救活,我医术再怎么高明,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回天乏术啊。”
剑圣闻言,眉头紧皱,重重地叹了口气。
圣姑见状,忍不住气道:“独孤,不是我说你。近年来你捉妖不断,中原武林以你为泰山北斗,太过重的名誉已经遮蔽了你原来除魔卫道的心,如今你已不是为了正义而除妖了,或许你自己还没有发觉,但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了……这次,你伤害了我白苗的公主、娲皇的后裔,我念在多年的交情上不与你计较,只是希望你与司徒回蜀山之后静心反思,诸多俗务就交于你的门人们去打理罢。”
“圣姑……”剑圣抬头,却见圣姑回身入屋子,道:“你们走吧,我会照看好那几个孩子的。”
剑圣的脸色复杂,怔怔地看着茅屋出了会儿神,才微微叹了口气,道:“师弟,我们走吧。回去之后,你通知本派全部弟子下山去找月如侄女,再派人去林家堡通知林兄,告诉她月如侄女失踪的消息。圣姑说的没错,我是该好好面壁思过了。”说罢,大袖一挥,御剑而去。
酒剑仙往茅屋里看了一眼,无奈,只好也驾起了那个大酒葫芦。
黑暗之中,隐隐约约地觉得一股热流从胸口流入四肢百骸,灵台一片清明,耳边隐隐有那熟悉的吟唱之声,圣晶之魂,是你吗?
那股热流经过之处,剧痛顿时有所减少,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剧痛慢慢被平息了下来,在那温柔的如同摇篮曲一般的空灵吟唱声中,我慢慢地沉睡了过去。
只是,月如,你到底怎么样了?
蓝天白云下,潺潺流水边,在一片碧绿碧绿的草地上,一群少年男女正快乐地嬉戏着。
“小风小风,你快来看,我这件裙子怎么样?”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水伊正向我炫耀着她那新买的连衣裙。
长长的裙子,细窄的腰身,刚好把水伊苗条的身材衬托出来。而我却不屑地翻翻白眼:“嘁,这种裙子应该让灵儿来穿才对,你这个暴力女,只能浪费资源而已。”
水伊闻言,顿时翻脸,一脸怒气地向我扑来:“混蛋小风,你别以为有御辞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今天我不揍你一顿我就跟你姓。”
“哈,叫“风衣”也不错嘛。灵儿,你们说对不对?”我哈哈大笑着四处逃窜,从御辞旁边逃到灵儿身边,又拉过逍遥和羽瑛作掩护,嘻嘻哈哈地躲到月如的身后,两个人就围着月如不停地转圈,水伊扑向左边,我就躲到右边,月如笑着任由我们推来推去,欢笑的声音在草地上回荡。
突然,月如的微笑僵硬了,从眼睛里、鼻子里、嘴里流出了鲜血,在众人大惊的目光中倒了下去。
“月如,月如,月如……”
无数焦急的呼唤响起……
“月如,月如,你怎么样了,月如,月如……”我惊喊一声,猛地睁开眼睛,“腾”地一声坐了起来,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寂静的屋里可以听见自己急速跳动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老婆婆端着一碗药进来,向我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你醒了?孩子。”
我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惊魂未定地环顾周围,我正坐在一张床上,四周是简陋却干净的小茅屋,窗户大开,可以看见外面一大片异香扑鼻的草药。
刚才那个,是梦吗?
刚才,做了个梦啊。
那个梦,是多么的美好,居然梦见水伊了呢。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玩,什么都不用顾,什么都不想。只是,到了后来,月如居然……
一想到月如,我悚然一惊,月如?
刚才的那个梦境,月如她……她……死了……
一只温暖而满布皱纹的手将一碗药送到我面前,老婆婆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熠雪姑娘,你大病初愈,快把这药喝了吧。”
我抬头,微微颤抖地问:“圣姑,其他人怎么样了?”
不敢问月如怎么样,心,慌乱、焦急,想知道,却又怕知道。
“……其他人,都还好,只是……”圣姑对我知道她的身份似乎并不感到奇怪,听我问话,欲言又止,脸上满是痛惜。
心凉了。月如,她……
“哎,熠雪姑娘,你……”我一把掀开被子,圣姑急忙要阻止少女起来,却被狠狠地甩开了。
我咬着牙,吃力地下床,胸口隐隐作痛,却顾不上,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冲入隔壁。
隔壁房子里,只有两张床,灵儿昏睡不醒,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人,白布蒙住全身,那是……
“月,月如……”我后退一步,心,就好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地揪住,寒冰般的钢刀残忍地在上面划割着,割得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圣姑随后而来,见少女面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死死地咬住嘴唇,连溢出了血丝也没有感到痛,手紧紧握起,指甲深陷在手掌中,她也一点感觉也没有。
“熠雪姑娘……”圣姑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缓缓地走到床边,怔怔地看着,双目赤红,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巨大的哀伤狠狠地赌在胸口,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