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听完,柳眉紧皱,问道:“伯父,那红衣女子相貌如何,作何打扮?”
林天南道:“那女子长得倒美,十分妖艳,打扮没什么特别,不过她用的武器却是罕见,乃是残月形暗器,色白极薄,锋利如刀,有隐约香味,想来是粹了毒。”
“天香飘白月,魂灭罗刹血。”小风喃喃道,“果真是慕容辞幽……”
“慕容辞幽?”林天南和羽瑛纷纷一惊,林天南惊道:“那红衣女子,就是葬月宫主慕容辞幽?”葬月宫宫主在江湖中盛名久传,只是,见过她罗刹血月阵的人,除了凌御辞外,无一人生还,是以林天南虽久闻此阵威名,却也不知施展开来是何等模样,更别说知道慕容辞幽长相了,如今乍闻之下,自是大为吃惊。
月如若有所思:“慕容辞幽为何要对忆如下手?莫非……”她抬头,与小风视线一接,二女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莫非那葬月宫果真是拜月教余孽,欲将女娲族裔斩尽杀绝?
二人各自寻思,一时沉默不言。羽瑛不由在一旁叹道:“小风,你和月如都把我和林堡主弄糊涂了,你们这两个月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何以葬月宫之人要对忆如下此毒手?还有,怎么就只见你们两个,逍遥和灵儿呢?怎么不见他们?”
小风道:“我们在大殿前遇见绿杏,灵儿和逍遥一听忆如哭闹了大半宿,心疼得要命,先去看忆如了。现在估计正在你房里呢。这样,你和伯父先等着,我去叫他俩过来,待会把这两个月的事一块儿和你们说。”她说罢,便转身出门,去叫逍灵二人了。
林天南叹了口气,握着月如的手,道:“唉,如儿,是爹没用,没替你照顾好忆如。昨夜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忆如的哭声,听得人心揪啊。”
月如安慰道:“爹,您别自责了,这又不是您的错。再说,若不是您,忆如现在怕是已经落到慕容辞幽手中了。”她起身替林天南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来,先喝口水。”
林天南接过,看着月如,目光又愧疚又欣慰。
黄昏。
暮色苍茫,远罩苍穹,天际金云犹若腾渊长龙,俯视无垠碧波。
水月宫客房,逍遥、灵儿、月如、羽瑛、林天南与小风齐聚一室,这一番长谈,竟一直说到了傍晚。
“……唉,原来这当中,竟有这许多曲折。”林天南听完东溪与枫溟相遇诸事后,长长叹了口气,“枫溟山庄与御蝶谷势成水火,只怕从此江湖又要多事了。”
小风沉默无言。羽瑛握着她的手,心疼不已,才要出言安慰,便听得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响起水月宫道姑的声音:“宫主,晚饭已好,弟子们都在偏殿等候,是否现在前去用饭?”
羽瑛起身去开房门,见门外站着静仪,便吩咐道:“我们等会儿就去。静仪,你去萍水苑,请奚姑娘去偏殿用饭。回去再让静茗端份饭菜来客房,林堡主有伤在身,不宜多动,就不去偏殿了。”
“是。”静仪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羽瑛回身,微笑道:“不知不觉,竟然说了这么久,肚子都饿了吧,赶紧去吃饭。林堡主,待会静茗会送饭菜来,水月宫清修之地,粗茶淡饭,还请多多担待。”
林天南忙道:“哪里,马姑娘言重了。”
月如起身,对林天南道:“爹,您好好休息,晚上女儿再来看您。”
“去吧。”林天南挥挥手,目送五人离开。
五人出了客房,关好房门,往偏殿而去。
一路而行,羽瑛拉着小风,脚步略慢,落在逍遥三人之后。路过花圃,她见那三人转过月洞门,便索性站住不走了。小风诧异地回头看着她:“羽瑛?”
羽瑛凝视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伤。”
四下静谧,柔声清晰入耳,小风喉咙忽似哽住,良久,勉强笑起来,道:“什么每次,这回我可没受伤。你可别再絮叨我。”
羽瑛轻声道:“不,这回,你伤得最重。”
小风只觉得这短短几个字径直戳进了心底,所有伪装在眼前女子的眼中都无所遁形,不由眼眶一热,所有委屈翻江倒海地涌上,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急忙咬住牙根,转过身去,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我肚子饿了,不和你说了。还不走?你是不用吃饭,可我还要吃呢。”
羽瑛在她身后,声音温柔如旧:“小风,在我面前,你还要故作坚强么?我知道,你是御蝶谷的主心骨,在谷中弟子面前,你自是不可有一丝软弱。逍遥和月如虽与你相交至深,但你却从来不肯将心中苦楚说给他们听,怕他们为你担心。灵儿虽说如今已为人主,独当一面,只是在她心里,却依旧是和当初一样,把你当作靠山来依赖。以前,还有凌兄弟在你身旁,我并不担心。可如今……”她顿了顿,没有接下去,转而道:“小风,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是心里委屈,无人可诉,就回水月宫来。若对着我也不想说,就随便找个没人地方发泄。不管怎样,总之莫要闷坏了身体。”
一滴眼泪划过脸庞,掉落在地上,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小风背对着羽瑛站着,双肩抑制不住地微颤,她抬手想抹去脸上泪水,却不料越抹越多。
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再独立的人,也有想依靠别人的时候。当人事阅尽,满身风尘,总希望这世上有一人,可替自己遮挡万般风雨。世事林林总总,总有相似。御辞脆弱之时,唯一心生依赖的,是那亦友亦兄的精灵。而小风脆弱之时,却失却了那相知相伴的白衣黑眸,所幸,辗转红尘,仍有可供累极的心帆停靠的港湾。
不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温暖。
羽瑛这样的女子,是如春风一般的,在她身边,永远会感灿阳洒照、煦风扑面的舒适,仿佛置身于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教人不自觉地心生依恋。
犹如长姊,是可以卸下心防,尽数倾吐委屈的。
“小风……”羽瑛听着那强抑的抽泣,低低叹了一声,将那人拉转回身,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能哭得出来,已是好事了。
“羽瑛……”颈边的声音带着鼻音,显得有些软软的,“有很多事,我现在不想说……也不能说……”那声音转轻,几乎轻得像风,飘入耳中,“我不想瞒你,可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事情……也许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糟糕。”
羽瑛愣住,拍着她的背的手停了:“小风?”方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风离开她的怀抱,低头擦干净眼泪,低声道:“别问了,去吃饭吧。”
她拉了羽瑛,扯着她走了几步,抬头忽见逍遥至月洞门转了出来。逍遥一见她俩,便叫了起来:“你们两个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人影了,我们在走廊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你们追上来……哎?小风你眼睛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