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环胸有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咬着下唇笑。
御辞只觉一被这几位女子围上,周身便满是令人大皱眉头的脂粉刺鼻气味,身上那几只不规矩的手更是让他浑身不舒服。这人原就不喜陌生人近身,更何况是现下这种情况?只见他微一运力,将那几个女子的手震离身子,往后一退,转到我的另一边站住。
那几个女子揉着有些发疼的手,心里升起些对御辞的畏惧,却仍不愿放走这难得一见的俊秀人物,便声音又软又甜地跺脚娇嗔:“哎呀公子,你欺负我们姐妹,人家可不依……”嘴里说着,软纱飘动,又要围上来。
我似笑非笑地瞟一眼脸色不善的御辞,有些戏谑地笑道:“凌庄主,你这人真不解风情。”他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简直有些咬牙切齿地冷冷道:“你还要不要办正事?”
我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嘻嘻一笑,却也不敢再玩下去,这猫的毛竖起来之后,再玩可就要掂量掂量了,炸毛的猫不是那么好安慰的。
眼见那几个女子又扑上来,我急忙伸手拦住她们几个,笑道:“几位姑娘莫急,这位兄台前来并非找乐子,而是有正事要办。请几位引我们见你们的老板。”
那几个女子诧异地看着我,见我手里拿着剑,便不敢太过放浪,一女子道:“你找我们花姨作什么?”
我有些语塞,略一思考,还是如实道:“听闻云深的杀人案与挽霄姑娘有些牵连,我们想到极乐楼来看看,看有无线索。”
那几个女子脸色微变,自杀人案发以来,不是没人搜查过极乐楼,但自从挽霄被捕入狱之后,传闻官府已认定了是挽霄做的案,早已没人再来极乐楼查案子。如今怎么又来两个人说要查线索?
原先问话女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二位……是官府派来的?”
我一愣,心念一转,为了查案方便,便毫不脸红地点了点头。
“哼。”我耳尖地听到御辞低哼一声,似是不屑。
我暗翻一个白眼,死小子,哼哪门子哼,有本事你怎么不来说,每次出来都是我在一边竹筒倒豆子,你一个人在边上闲着,还有脸皮哼哼。
这厢我腹诽着御辞,那厢那几个女子犹豫了一下,不敢拦着我们,便有些拘谨地示意我们二人跟着进去。
我见那几人转身进楼,便不再顾忌,手肘算准了力道方向往后面一捅,正巧击中想要上前的御辞的胸口,耳听他闷哼一声,我心情不由大好,也不回头,举步走进极乐楼里去。
御辞捂住隐隐作疼的胸口,盯着前面那女子的背影,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话虽这样说着,却仍忍不住微露笑意,走上台阶进了楼去。
极乐楼中——那几个女子散了开去,一个女子引我们上楼,另一个去找老鸨。
在我们前面引路的那个女子边走边说:“二位先到楼上坐坐,花姨马上就会来的。”
我点头道:“有劳姑娘。”
极乐楼里原本客人就少,自从我和御辞一进门,大部分人的目光便聚集到了我们身上。那些花枝招展的莺燕们诧异地看着我,我被看得好不尴尬,一时间竟有些后悔为何不听御辞的话,换了男装再来。
那些女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我和御辞这些人耳力极好,她们说的东西都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去。
“哎哎,你看那位公子,长得可真俊,我还没见过像他这么俊秀的人呢。”
“可来我们极乐楼,还带着个女的作什么?”这声音似乎带着些嫉妒。
“莫不是哪家不知羞的雏儿想来找个相好的?”这声音又软又尖,娇媚难言,说的话却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要知道咱们极乐楼的相公里,也有不少姿色非凡的呐。”接着便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和其他女子嗔骂的声音。
我脚步一顿,啼笑皆非,转头去看御辞,他清咳一声,转过头,避开我的视线,可我知道他其实很想笑。看他这样子我不由火气上顶:“你……”说了一个字,却又不知如何接下去,站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脸上不知该放上个怎样的表情。面部肌肉僵硬地站了一会,最终长叹一声,放弃找那几个女子和面前这人算帐,咬牙切齿地上楼去了。
上楼坐定,那引路女子替我们倒好茶水,道:“二位请稍等。”说罢,行礼退下了。
我看了看眼前的清茶,却并不喝,站起来环顾四周。
御辞坐着,见我这副模样,便开口问道:“可有发现?”
我心里还对刚才的事有些不忿,故意闭紧了嘴巴,对他的问话搭理也不搭理,仍在到处看。
御辞无奈地淡淡一笑,低头喝茶,却并不追问,这风儿的脾气,他还不知道么?她若打定主意不告诉你,就算你问到口干舌燥也套不出半点,反而还遂了她的心;若是你不再追问,她倒会忍不住,竹筒倒豆地一股脑全盘托出,比你问的还详细全面。
这厢我哪里知道御辞那边在转着什么心思,见他久久不发问,便忍不住了,自己道:“看来这挽霄果真不是什么善辈。这极乐楼阴气阵阵,让人呆着浑身难受。云深官府这次,许是真的没抓错人。”
御辞微一挑眉:“那挽霄,果真是厉鬼恶妖?”
我沉吟道:“那也未必。我现在只能肯定,她非行善之辈。至于人是不是她杀的,若是她杀的,动机又是什么,还未能定论。”我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睁眼指了指头顶,“若我没猜错,上面的那间房间,应就是挽霄的住所,阴风怨气,那儿聚集最浓厚。”
御辞向上看了一眼,道:“上去查?”
我一笑:“自然。”
正在此时,门口走进一个年过半百的半老徐娘,脸上涂着厚厚的****,嘴唇鲜红,满头珠翠,身上绸缎衣服绣着金银线,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我和御辞一见她这副打扮,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地低下头去咳嗽一声。
那老鸨走上前来,点头哈腰地笑道:“公子,小姐,请问二位来极乐楼,有何贵干?”
我微一偏头,看着老鸨笑道:“莫非刚才去请你的那位姑娘没告诉你,我们来此所为何事?”
老鸨听出我笑里不悦的味道,慌忙道:“二位来查案,老身自然知道,自然知道。只是……”她有些为难地搓搓手,“只是挽霄那妖女已被带走,您二人在这里查,也查不出什么。”
我道:“这就不劳老鸨费心了。我们只是想到挽霄的房里看看,还有,想问问以前服侍挽霄的丫头。”
老鸨急忙点头答应道:“好好,我立刻把绿杏丫头找来。只是,这挽霄的房子,已经给官府上了封条,您二人有没有带启封的手令?贸然开了封条,破坏了现场,官府怪罪下来,极乐楼可担不起。”
我一愣,暗道这老鸨倒也精明,对我们两个的身份存着怀疑,不大信我们是官府派来的,毕竟都传闻挽霄被定案不是么?我暗自叫糟,似这般,叫我上哪里找官府手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