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宋修没有去救络腮胡子,他无视了最近的灰鼠,朝着流苏飞身扑了过来,流苏勉强格挡了几下,近战渣渣的流苏不是宋修的对手,很快被宋修一个擒拿,枪口抵着脑袋,很丢脸地做了人质。她无奈地举起双手抱头。
“哟!”不躲不避、优哉游哉的灰鼠淡定地朝着白琮打了个招呼。他倒是什么人都认识,而且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坐观上壁,悠闲的坐山观虎斗。
流苏现在无力吐槽,宋修许是忌惮她的异能,小臂压着流苏的肩,手同时掐着她的脖子,使她说不出一句话。她的后脑勺也被宋修的枪抵着,枪压得很紧,使她无法抬头。
两颊因缺氧憋得通红,善于诱导人心的流苏还有闲心分析宋修的心态,宋修的枪管微微得颤,他在极力压制他的惊慌和痛苦。
白琮用枪指着宋修,“缴枪投降吧!不然我会对小朋友出手的。大哥哥我可是很凶残的哟!”很冷的笑话,白琮说来面无表情,幻境催眠中的小朋友也一动不动。
“你和乔一白都不会,你们下不了这个手。”宋修钳住流苏肩膀更加收拢,疼得流苏开始龇牙。
白琮很是冷静地点了点头,默认了宋修的说法,“但是她下得去手。”如果没有其他人物乱入,他说的就是她了,可惜流苏无法抬头佐证。
游离于事件之外的乔一白甚是闲适,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络腮胡子大眼瞪小眼。
宋修却不上当,“瞳术异能想夺命,需要幻音的配合,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言语引导,不可能要了这孩子的性命。”
宋修说的很对,流苏诱人沉沦每次都需要幻音引导,有时光是言语就能产生不错的效果。瞳术异能者的眼睛构造异于常人,用科学的角度分析,瞳术异能者的瞳仁在他们自我都察觉不到的情况下高速微转动,而瞳仁颜色也容易让人产生疲劳,长时间对视会产生晕眩,放松警惕,进入无意识状态。他们的注意力又被特殊的音质刻意引导,才会产生真正的幻境。
流苏的瞳术催眠,只是让孩子进入无意识状态,不可能杀了他。
“她就是做得到。”白琮理直气壮,甚至有些蛮不讲理。
“你们认识?”
“自家人。”
堵得宋修说不出话。
络腮胡子按着伤腿,冷笑道,“宋修,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自家人?他家就他和白珩。哪冒出来个女的。她是他媳妇还是他大嫂?要是这女人真有那么大能耐,早就和白琮串通一气,抢下‘纯白希望’和孩子等援军,现在才出手?”
被扼住咽喉的流苏只做了两个动作,她指了指天花板,然后做了个手枪的手势。
那时列车顶有狙击手。
“你怎么知道?”宋修脱口而出,说完后有些后悔,这就是间接承认了流苏推测。也不知道流苏是不是在诈他。
这一犹豫,宋修的手一松,流苏喘了口气,一阵咳嗽,“那台数据分析仪有一根管道通向车顶,用于测量车顶的压力。而车顶压力数据异于平常,我就知道车顶有人,应该是为狙击手。”
灰鼠好奇的看着显视屏,回头再看向流苏,眼里是满满的欣赏。
抓住这个机会,流苏的本性蠢蠢欲动,于是她勾了勾唇角,“我真的能做到不用幻音诱导,就能让那孩子去死。”
“不可能。”宋修的手收得更紧,他不能再让流苏说话。
但是流苏仍旧打手势,指了指那个孩子,又有指了指自己,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末了单手一摊,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不要赌一赌,我敢拿我的命赌,你敢拿那个孩子的命赌吗?
宋修根本没有赌注,他的赌注早在劫持列车开始,就一无所有。他们倾尽一切,早就豁出了一切的筹码,性命什么的简直是个笑话,他们赌不起。
这场较量有很多已知,宋修知道白琮和乔一白对孩子下不去死手;流苏也知道他赌不起,但是关于流苏本人,宋修什么也不知道。
“别信她的。”络腮胡子险些咬碎自己的牙,他就知道,就算这些瞳术师不开口,也是个威胁。
你敢赌吗?流苏再次摊了摊手,更像是邀请。这份安宁的邀请,在列车外的喧闹中,万分突兀。
他真的犹豫了。
优柔寡断,轻信他人。这是叶执对宋修的评价。
他和络腮胡子有很多机会,他也完全可以孤注一掷杀了流苏,他甚至可以用灰鼠做人质,反正灰鼠下不了狠手;他同样不应该受流苏的干扰,也不应该让她说话。
他却因为曾经的交情不忍心再将乔一白拉入泥沼;他知道幻音的厉害,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被迷惑。
他操持着流氓的行为,却偏偏有着君子之心。
以及,他喜欢动之以情,而非晓之以理,“白琮,”他满眼痛苦,“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放了这个孩子,我跟你走。”
然后,眼看大局已定,络腮胡子满眼的怒其不争以及不甘。
“不可能。你是老糊涂了吧!”白琮不像是在挖苦讽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也许我真的老了,”他的皱纹长在心上,他苦笑,“这场意外也是叶执安排的吧!他比我有能力得多。”
“别胡说,”灰鼠闲闲的插嘴,“我们伟大的叶执中尉是玫林行省忠诚的卫士,怎么可能让联盟精英以身犯险?”话里话外满满的讽刺。
宋修像是听不出灰鼠的挖苦,眼里是绝望,“叶执,还有你,以及你大哥,都比我有才华。明明我们的起点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最后越走越远?现在乔一白也同我分道扬镳。留下来的人,何九鼠目寸光,宣怀有勇无谋,以及一群乌合之众。这条路,我也走不下去了。”看看那个即使被消除了死亡印记、从此还是前路未卜的孩子,更像是被扼住了的希望。
“宋修,你要是有点骨气,未必是今天的结局。”
枪林弹雨的声响中,络腮胡子带着匪气,冷笑着,“与其被叶执那个叛徒逮住带回玫林行省审判,倒不如自我了断了痛快。‘黑印’的人,我命由我不由天。”
然后,他猛地撞在墙壁上,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愤然如公共撞上不周。
一朵血花宛然。
密集的枪声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歇,那“咚”的一声,填补了间隙,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