钏儿梦见有一头野兽正不停地追赶着自己，正在自己的喉咙快要被野兽抓破之时睁眼醒来，正好对上月明有些疲倦的双眼。
“公主……”她焦燥茫然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公主的床上。
“既然醒了，那就替我去准备宫宴的服饰和首饰，要是慢了一点点，仔细你的皮。”
月明忍着浓浓的睡意吩咐道，意思是不追究钏儿睡在她床上这件事了。
“奴婢这就去准备。”钏儿连忙离了那床，向外间跑去。天色还早，尚能睡一会儿。
月明迷迷糊糊地躺回床上，突然感觉自己被抱住，整个身子立马僵硬起来。她转过脸去，看到他的脸时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哥哥，让月明再睡一会儿。”下意识地，她反手抱住了梓卿，继续约会周公。
“乖，不睡了我们来做点别的。”梓卿勾起唇角，在她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道：“你今晚是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略沉，带着一抹强压下去的怒气。
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看见了，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还是想问一问。
若她心里有他，他自是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倘若没有，他也认命。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月明被那一口咬疼了，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回望着梓卿神情郁闷。
本来，她也不会瞒着他，可他为什么偏偏要挑这时候问？
“真话也听，假话也听。”
他不接受糊弄，很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肯说我就信。”
“真话就是，我在翰海阁里和裴奉远一起看烟火，他抱了我，我还跳舞给他看了。”
她一五一十的坦白，最后很小声很小声辩解道：“一开始我是不愿意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
她的眼睛红红的，突然对自己的诚实有些后悔，梓卿和裴奉远都是极其出色的，不该屈于人下的男子。
如果此时不说，她怕她的任性和贪心会让梓卿离她越来越远。
“哥哥知道如果不找齐三个夫君月明只能活到十八吧，月明并不奢望能活到十九，哥哥不要离开月明好不好……”
她说着说着就难过起来，她没有告诉梓卿裴奉远就是那个至阴之人，她不想给自己的懦弱找一个借口。
“假话呢?”梓卿舍不得月明难过，刻意错开了话题。
“没有假话……我总觉得对着哥哥是不该说假话的。”她的脸埋进他的肩膀，眼泪浸透了一大片。
“明日宫宴上，父皇会为你和我赐婚，他会是你的驸马，而吴国的小公主会成为我的妻子。”
梓卿本不想告诉她，但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哥哥要娶一个你压根就没有见过的人做妻子。”月明心里一惊，脱口而出。
前世萧瑟瑟是皇帝和萧淑妃给梓卿定下的妻子，如今萧瑟瑟成了贵妃，不代表梓卿就不娶妻了，该订下的人还是要定下地。
只不过由萧瑟瑟换成一个别国的小公主，对梓卿的仕途帮助更大一些罢了。
月明她自己的婚事本来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要么下嫁，多一份体面，要么和亲，为国献身。
运气好的遇到一个好商量的驸马，等到年老色衰还有一份体面在。若是运气差一些，还得为驸马纳妾，换来自己贤淑之名。
和亲的国家必须选好，因为嫁到了其他国家日子一定好过不到哪里去，你又不是那国人，人家凭什么搭理你。万一两国交战，不管最后谁赢了，你都里外不是人。
所以说说月明幸运，皇帝高兴是有道理的。
“如今父皇对我疑虑重重，我若不娶她，便是死路一条。”梓卿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背过身子，似乎是不想再说话了。
她的岁数还小，在那方面自然没有顾忌，若不好好敲打敲打，总有一日会被裴奉远算计。
她一愣，眼泪落得更频繁了，伸手去抱他的腰，一时之间睡意全无。
“就没有别的办法么，月儿不想哥哥娶别人，不想……”
这一出声她也吓了一跳，原来她从来都是存了独占他的心思的。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呢?她想独占他，却不能给他一颗完整的心，甚至一个保证，她也不能一直陪着他。
她自私而可怕，一个更加大胆的假设冒了出来：如果她不是梓卿的妹妹，梓卿还会如此爱她么?
大月国不缺乏优秀的女子，美貌的女子，甚至不缺乏仗义豪爽的女子。
论地位，她只是表面上尊贵，可也不受皇帝的待见，论相貌，比她好的女子数不胜数，她又有什么过人之处？
“那个金屋子和皇后的故事，我再给你讲一遍可好？”他突然翻了身子，眉眼弯弯地看着她。
“月儿听着呢。”她不知过了今夜梓卿的怀抱之中还会有多少个女子，至少在今夜之前，他的故事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少年郎成了皇帝之后很宠爱他的新皇后，那个小宫女真的和他很恩爱。年复一年，少年郎开始老了，他身边的一个个朋友似乎都不再是朋友。”
他慢慢地讲，她静静地听，似乎时间流逝的也没有那么仓促。
“小宫女有很了不起的家人，有很美丽的容貌，可是时间在变，她会变老变丑。少年郎是皇帝，他不能只爱她一个，他得学会雨露均沾，学会喜欢很多很多的女人。”
他停了一停，又继续讲下去。
“新的人不断地进来了，少年郎开始宠信其它的美人，他还是爱他的新皇后的。一个温顺贤淑的女人总是让他很满意，可惜朝局开始动荡了。”
“哥哥以后也会雨露均沾，喜欢很多很多年轻的女人么?”
她忍不住开口，突然想到不仅仅是皇帝，大月的许多男人都会娶很多个女人的。
梓卿没有回答她的话，也许是不忍心，也许是不愿意。
“小宫女原先是很不乐意嫁给皇帝的，她很向往自由。最初的时候皇帝有一年没有见她，她就和皇帝说想要回到民间去。”
月明没有再问，突然也失去了问些什么的勇气。她突然想到，如果没有她的存在，上一世哥哥一定能做一个很好的君王。
“小宫女死的时候是自杀，她的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因为巫蛊之术先后死在她的前面，在她之后皇帝真正的老去了。”
月明突然鼓起勇气，用唇瓣凑了凑梓卿的唇。她实在不能想象，梓卿娶了吴国的小公主，也会老成那个样子。
权力的巅峰向来不缺少尸体的堆筑。
梓卿用舌头一卷，将她的唇粗暴的含了进去，轻咬慢舔。
许久，两个人都不能喘气了，他才慢慢地放开。
如果可以，他想带她走，一年也好两年也罢，他只要和她一起。可他不能那么自私。
他要她活着，要她快乐，要她心里只有他。
“不知少年郎在活着的某一刻会不会想起那个金屋子，里面曾经住过一个爱他的姑娘。那个姑娘虽然任性，但是她在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就爱着他了，爱了他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