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正和香兰聊得投入,冷不丁的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从小院子中传了进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玉鸾和香兰慌了神,这是内院,照理说这个家里没有男丁,怎会有人随便进入未出嫁姑娘的闺房呢,情急之下玉鸾立马伸手把纱帐放了下来,“婉鸣怎么样了啊?哈哈,怎么说我都要来看看你的。”男人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声影踏进了屋内,隔着纱帐玉鸾看不太清楚,只模模糊糊看出是个中年男人,挺着个微胖的肚子迈着八字步,嘴上的八字胡因为笑容被扯着分了家。“林掌柜,你怎么随便进入小姐的屋子啊。”香云立马走到他跟前,挡住了林掌柜继续向前的路,声音里充满了愤怒。那男人被香云挡了路不能继续朝前走,只得伸长脖子朝屋内使劲儿瞧了瞧,仿佛听不出香云的意思仍是笑嘻嘻的说:“我听说婉鸣醒过来了,便过来看看,怎么说我都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一直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的。”香云听到这里口气便稍微好了些,却低着头朝林掌柜怀里走了几步,逼得林掌柜连连后退,“香兰在这里先谢过林掌柜对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了,不过小姐的身子还未好,不能下床。林掌柜若是关心,等小姐的身子好透彻了,一定亲自去您家致谢。”那林掌柜听香云这么一说忙大着嗓门朝屋内说:“那敢情好,我看婉鸣也不是个不知恩图报的人,,那我就在家等着了啊。”玉鸾听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这是个什么人啊,虽说救了自己命吧,竟然无端闯入女子闺房,还口口声声说要报答,真是。。。“出去,马上给我出去!”娘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响了起来,接着玉鸾就听到了娘的脚步急急忙忙走过来了,“林掌柜,我敬你救了鸣儿一命,但你竟然闯入我女儿家的闺房,你若不立即离开,我袁三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让你好过。”听到袁三娘如此话语,那林掌柜立马走出了玉鸾的房间,笑着赔不是,“三娘,你误会了,我也是关心婉鸣,刚刚听崔大说婉鸣醒过来了,我就立马想着过来看看,怎么说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也别生气了,大不了我现在走就是了,三娘,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个好心肠,要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鬼打弯那个地方找鸣儿,你不知道,我当时出了好多钱寻着人跟我一起去,没有一个人敢去。”袁三娘听到这里心里稍稍松缓了一些,这个人说的也的确是事实,那个地方平常人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见得有人敢上去,这一次林通也的的确确是救了鸣儿一命。看到袁三娘的神情有些变化,林通刚准备乘热打铁,香兰立即开了口:“待会儿东街的林大爷还要过来送油呢!也不知道路上怎生耽误了这么久。”这林大爷是林老板嫡亲的哥哥,开了个榨油的铺子,他为人公正,但对这个不求上进的弟弟却是极为看不过眼,逮着机会总要训斥几句,所以林老板也最怕见他,平时无事从不去东街,这会儿听香兰说要过来送油,更是吓得缩了脑袋,不等袁三娘开口便忙作揖:“既然鸣儿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我铺子里还有客人就先告辞了。”说着便涎着老脸对袁三娘笑了笑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屋内的玉鸾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听得一清二楚,袁三娘的一切都在无意之中保护关爱着女儿,一个女人家的力量虽是弱小,可为着自己的孩子,她便决定不顾一切。玉鸾前世从未得到过这般真实的母爱,尤其自己被最相信的人伤害后,她更觉得这一份朴素无华,不求回报的母爱是何等的弥足珍贵,想到这里玉鸾狠下心随自己说,无论前世自己是谁,今生我只做袁三娘的女儿,贺婉鸣便是我唯一的名字。人说伤筋动骨要白天,现下婉鸣已经可以自由的到处走动了,可为着摔伤这件事,娘还是不允许自己去山上采药,就算有香兰陪着都不行。怕女儿觉得闷,袁三娘便吩咐了香兰拿着这一季新出来的蒲扇花样子给婉鸣,让她待在房里跟着绣。可婉鸣哪里闲的下来,自己上一世就是待在绣房里太久才对外面的事物一无所知。听香兰说当初是因为上山采药而受伤,那肯定自己是懂一些药理的。她早已想明白了,玉卿给她的那个糕饼自是遇水就发的**,可究竟是如何做的婉鸣到现在还一无所知。想到这里她便下定决心,穷尽一生来研究药理。想到这里婉鸣便对着站在桌子前倒水的香兰招招手说:“香兰,家里可还有些医药方面的书?”“有的,夫人收藏了好多的医书,不过小姐你不是不爱看书的吗?”香兰是个直性子,刚说到一半突然回想起来什么便赶忙住了口,“小姐,我忘了你你记不起来东西,不过没关系,我听夫人说只要好好调养,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能恢复了。”婉鸣现在对这个丫鬟越发上心了,除了性子直爽之外,对自己和娘都是真真切切的对待,看着香兰有些懊悔的表情,婉鸣莞尔一笑,“不碍事的,就是整日躺在床上闷得慌,想着拿些书过来打发时间。”见小姐的情绪好了起来,香兰高兴的说:“好嘞,我这就找夫人拿去。”婉鸣看着香兰的背影在心里默想,这个丫头好好**,把脾气改了改,还是很能为我所用的。毕竟这个时候去找一个体己的人并不容易,找机会再试试她吧。不过一会儿香兰果然带了基本破旧不堪的书过来了,也不知道娘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封面陈旧,边边角角残破不堪,翻开书一股呛鼻的灰尘引得婉鸣喉头发痒,忍不住使劲咳了起来。香兰看到这些忙把水递到嘴边说:“小姐喝口水吧,润润嗓子。”大口喝了几口后,婉鸣才算是平静下来,用手把书推开说:“怎么就破旧成这个样子了,家里都没人看书的吗?”香兰把书拿到桌子上说:“恩小姐你以前不爱看书,虽然也学习医药,但都是夫人口头传述的,而家里事情太多,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支撑日常开销都有些力不从心,更别提还有闲下来的功夫看书了。这些书全都是夫人以前从娘家带出来的,舍不得扔也就变成这样了。”“娘医药铺子的生意怎么样?”其实婉鸣知道问了也是白问,看一眼这房子就知道了。“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本不能抛头露面,可苦于家中没有生计来源,夫人给人看病为了不落人口实,就在小小的铺子里搭了一条长长的台子,上面用黑布遮住,病人如需把脉只用把手放在台子上伸进来便可,夫人在台子内开方子抓药也都通过这个窗口送出去。可就是这样也因为一些别的原因,铺子里常常是冷冷清清的。”香兰的话不断的在婉鸣的耳边响起。这一夜她睡得并不踏实,复仇需要从长计议,可如果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婉鸣很怕自己在这小小的药铺中首先倒下去。
说干就干,第二****便下床带着香兰偷偷的出了门,脑子里这具身体本来主人的记忆仍然出现的不明显,她只得求助香兰:“我们以前常常是去哪里采药啊?西山吗?还是东郊?”“西山。可自从上次在西山出了事之后夫人就不允许我再带着您去西山了。”听到西山两个字时,婉鸣不禁眉头一皱,她不知道自己当初被那些轿夫抬到了哪里,可婉鸣是在西山出事的,自己恰恰重生了到了她的身体里,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某些异样。只是自己暂时还未能将他们联系起来罢了。“好吧,那咱们就去东郊。”主仆两人便拿着两个大大的竹篓爬上了东郊一座深山里。进山的路没走多久,婉鸣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有些耳鸣眼花的感觉,香兰看到这里害怕的将她扶坐到草地上休息,婉鸣虽是笑着安慰香兰不要害怕,可内心却为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着急,以后回到白府不知道要面对多少事情可不能让这些给自己断了后路。“小姐,那些是什么?”婉鸣被香兰突然的话语打断了思绪,她回过头,远处稀稀疏疏的树木下面郁郁葱葱的翠绿看着格外舒服,而在更远处却长着一大片不知名的红色花海,“我也不知道,咱们过去看看吧。”“小姐小姐,你看是山丹啊。没想到这里竟有这么大片的山丹。”香兰开心的咋呼道。婉鸣对药材一无所知,她只觉得这篇红色的药材挺好看,“山丹?这种药材很名贵吗?”香兰已经拿着竹篓走进花海里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可夫人的铺子里常常用到这些,以前西山可没有这么密集的山丹。”婉鸣眼珠一动立马也走了进去说,“那咱们就多采些,总是有用处的。”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香兰怕夫人着急一路健步如飞,婉鸣却并不急,她吩咐着香兰两人分头行动,去各个药材铺打听新鲜山丹和晒好之后山丹的价格。香兰大为不解,满脸疑惑的问:“我们采的药都是拿回铺子给夫人做药材的,去别家药铺打听这些做什么?”“家里生意不好,我们总不能坐吃山空吧,何况我现在身子也好些了,也该为娘想想了,既然我们自己用不了这么多的药材,那就拿出去卖,总比死物留在手里好。”香兰后知后觉的点点头转而又说:”不好吧,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肯定是要被骂的。”婉鸣伸出手轻敲香兰的额头一下:“笨啊,那就不让她知道就好了啊。我们自个把钱留着,万一家里有事情,也不至于瞬间就没了着落。”一路无话直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