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婉鸣娇小的身子挣扎,就已被四个一直站在身旁未离开的婆子架到了屋外的院子里。
这个时辰日头已经完完全全毒辣起来,晒得院内几棵海棠树上的知了有气无力的吱吱叫。婉鸣红肿的脸颊被日头一照,更是火辣辣的疼。
这几个婆子并没想要让婉鸣老老实实待在院子中央,其中一个黑脸婆子扫了一眼西边不远处的池塘,嘴角露出了丝丝邪恶的笑意。
婉鸣心知不好,虽不明白她们要如何处置自己,但这婆子一直都是马氏的心腹,如今她露出这样的笑容,这处罚真就不会轻。
果然,这一行五个人朝着池塘方向走过来,婉鸣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一切。西面院子靠望月亭处引来了外湖中的一股水源,不知被谁修建了一个月牙型的外围,这碧绿的湖水就被看似随意的规制起来。池塘外围密密麻麻用白色鹅卵石铺就了朝往四个方向的鹅卵石小路。每条路约莫两人并肩的宽度。为了点缀着单一的鹅卵石,每颗石子的空隙处又被紧紧的插满了锋利尖锐的石子碎片。
婉鸣看到这里,心里猛地一惊。头也不自觉地抬起看着身边的婆子。
那个黑脸婆子正是杨妈妈,她看着婉鸣抬头看向自己的眼中没有害怕,心里不免有些来气。这些厉害的整人把戏是二姨太从娘家嫂子那里学过来的,整个白府就她一人的院子有呢!平日院子里的下人,哪一个不是对这个谈之色变。偏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竟没有丝毫恐惧。
“既然二姨娘说了要好好关照你,我们做不能对主子敷衍了事,你也不过是个小小丫头,就算怎么样,依四小姐的宽容性子,怕是也不会见怪吧。”杨妈妈迫不及待要给婉鸣一个下马威,说话句句带刺。
没容得婉鸣还嘴,几个人就蹲下身子,扒开了她的裤脚。“你们干什么?这白府还有没有王法。”
婉鸣这回是真着急了,马氏向来做事恶毒,这些人急急忙忙扒开她的裤脚,接下来不会是扒衣服吧。婉鸣不敢再往下想。她弹跳着双腿,想要摆脱她们。
这几个人哪料到婉鸣身子如此灵活,弹弹跳跳的弄了她们满头大汗,为首的杨妈妈见时间已被耽误了不少,性子一急,蹲下身子将手中的布料一把跩下来,婉鸣的两个晶莹玉白的膝盖就这样露了出来,当然还有膝盖下面的纤纤玉足。
“你们放肆!我是四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怎能容得你们如此欺辱!”婉鸣见自己已经走光了,气愤不已的怒斥。
那些人哪里有功夫理她,见婉鸣已经光了膝盖在外面,就合力将她按到鹅卵石上。
皮肤与石子接触的一刹那,婉鸣觉得呼吸都凝固了,那种尖锐的刺痛让她本能反应的想要站起来。
杨妈妈双手按着婉鸣的肩膀说:“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二姨娘给的是两柱香的时间,我们就从你跪着在这石子上爬行的时间开始算,你若是不乖乖跪着走完这四条石子路,我保证把这两柱香的时间延迟到明天早上。”周围的几个婆子见此刻婉鸣脸上真真正正流露出来的恐慌,接连着尖锐的笑出声来。
正午的烈日没有任何阻挡的烤在婉鸣的脸上,胳膊上,小腿上。这个时候的院子虽没有一个人影,婉鸣却感觉有无数双暗处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咬着牙齿用膝盖一步步向前挪去,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杨妈妈已经离开很久了,这样毒辣的烈日任谁都不愿意在外面多待。
只有不远处一个怯生生的丫头抱着一注香目不转定的看着自己,哼!这院子里难得还有不这么仗势欺人的人。婉鸣远远看了那小丫头一眼,心里嘀咕道。
膝盖和石子触碰的疼痛瞬间又传了过来,殷红的鲜血合着石子与细沙变成了褐色,沿着鹅卵石的缝隙渗透进去,把整条她爬行过的路都变成了两条血道,这样的疼痛好似没有停歇似的,一阵阵的袭来,婉鸣多想它能变得麻木,至少剩下的一个时辰可以不用如此煎熬。可这伤口偏偏不遂人愿,无论沿着这四条石子路爬行多少遍,它仍是一阵厉害一阵似的痛。
紫藤萝廊子下的那个小丫鬟许是从未见过眼前这般景象,这黑褐色的血液宛如两条蠕动的长虫,血腥味道恶的她忍不住弯腰把头伸在廊子画廊外面哇啦啦的吐了起来。
婉鸣再没有精力神回头看向正在呕吐的小丫头,她整个人都一片透明的纸张,单薄的飘飘欲坠,特别是一张巴掌大的脸儿苍白的毫无血色。我要支撑下去,重活一世已是上天给我的眷顾,绝不能倒下去。她用信念支撑着残余不多的意识,这条路不管如何艰难,终究是自己选择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遭的一切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还好吧?杨妈妈她们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你快走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婉鸣已经没有力气抬起自己的头看向正和自己说话的人,她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摆了摆头,那丫头见婉鸣如此固执,有些于心不忍。“若是你害怕她们突然回来,我可以扶你去旁边坐坐的。”
婉鸣仍然坚持,气若游丝的说:“不用了,你是好心人,日后一定会得好报的。”
就在婉鸣话音刚落,一个圆脸丫头就从大门走进了院子里面,眼前这个叫做素心的小丫头吓了一跳,她慌忙跑开。
那圆脸丫头似并不在意婉鸣的情况,没看见般转回身子,扶着以为清瘦的妇人走进院内。婉鸣远远瞧不清楚来人是谁,也没有力气关注这个时候出入马氏院子里的女眷。她无力的低下头,机械的沿着血迹爬行。
“你似乎不是这院中的丫鬟?”突然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来到自己耳跟前。
婉鸣抬头一看竟是很少抛头露面的三姨娘,记忆中这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很不得白致通的宠爱,也从不参与后院的争斗。没有撑得住腰的娘家,没有疼爱自己的夫君也没有可做依靠的子女,因此吃斋念佛便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
婉鸣虽不知她为何会关心自己的事情,但也暂时摸不透她的底细,便努力从嗓子眼挤出话来。“奴婢是四小姐院中的丫头,因冒犯了二姨娘,所以在此受罚。”
“玉晴?”三姨娘低声喊出了四小姐的名字。“作孽啊,这么毒辣的日头。”
婉鸣不知她为何会发出最后的感叹,能在后院平安无事待了这么久,谨言慎行是不可少的吧,待婉鸣再抬起头时,三姨娘已经走进了马氏的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