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查出了什么?”正午的屋内闷热无比,白文昭在书房放了一潭晶莹剔透的碎冰去暑气,原本每谭碎冰后都有一个蒲扇丫鬟,借着寒冰冒出的凉气用蒲扇轻轻扇向主人,以此降低酷暑的温度。而此刻书房只有白文昭与白服二人。白文昭低头在宣纸上挥舞笔墨,一句问话似是和白服闲聊般说了出来。
“少爷猜的没错,这周氏的确有古怪。周家一家在江南也算是个书香世家,但一直人丁不旺,尤其二十年前周老爷子周方剂过逝后,周家随即也就落败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周氏嫁进了白府为妾。”白服是个不耐热的,屋内虽比外面凉快许多,他还是满头大汗。
“这些我都知道,说重点。”白文昭下笔未断,一副百鸟栖息枝头的画刚刚完成了一般,白服得来的这些老旧消息,他委实不愿意再听下去。
“前几年周家的一个远方亲戚从京都回来,不知是感恩当年未发迹时周老爷子曾留他住在周府过渡还是念及家族亲情,主动帮扶周氏的三个兄弟,不仅赎回了周氏老宅,置办了许多田产和商铺,更是鞭策周氏三兄弟勤学苦读。周氏的大哥周瑾和二哥周云终于不负所望分别做起了举人和探花,周方剂一房这才又渐渐兴旺起来。”
“这个远方亲戚是谁?”白文昭对周瑾和周云不感兴趣,在京都时他们曾上门拜见过父亲,为攀扯亲戚也随着白长睿和白玉卿叫大房这边为大伯。到是这个远方亲戚,白文昭从未听他们提起过。
“少爷明智,小的也觉得这个人不对劲,但却查不到他的任何消息,听说他家财万贯但却从不露面,外间对他的传闻并不多,只说从京都告老还乡,回来安养晚年。”白服双手紧贴在大腿两侧,毕恭毕敬的站着回话,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从眼皮上滚落下来,滴到脚尖上。
“这个人到是有点意思,京都里有名望的周氏一族是不少,但愿意回家安养晚年且隐姓埋名的可是极少听过,这个人怕是有些来头。”白文昭似是自言自语又似问话,白服一时没有分辨出来,故而也不敢随便接话,只静静等着主子的下一步吩咐。
“周氏还有一个哥哥呢?”白文昭放下了心中的疑惑继续问道。他是了解白服的,这个跟着自己七年的贴身小厮一直是个探听好手,如果连他都得不到消息的事情,那就真恐怕没什么大的希望了。
“周氏这个最小的哥哥周锡和他其他两个兄弟不同,并不热衷仕途,以前家道中落时也没见他着急失落过。最爱做的事情就是遛鸟,喝花酒与养戏子。放纵享乐游手好闲是个十足的草包,逛窑子去赌场,但凡玩乐的地方,没有一个是他不知道的。但偏偏却最得这个远方亲戚的赏识,他名下多项田产和地产都是给了这个周锡,更别说可随意出入此人的住宅了。”白服一字一句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等待着自家主人的分析。
“再去查。”白文昭听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周锡一定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荒诞。
“还查这个老爷子么?”白服有点拿不住自家主子的意思,斟酌许久后,小心翼翼的说。
“不,单查这个周锡,把他每日详细的出入,起居以及见过哪些人全查的清清楚楚。”白文昭直觉从周锡身上一定能窥见这个神秘远方亲戚的蛛丝马迹。
详细起居?白服后背心冷汗直流,真要让我去看另一个男人的起居?想着和自己一样光着上身麦色皮肤的胸膛以及长而坚实的大腿,白服有些吓到了。他偷偷抬头看了白文昭一眼,他仍旧认真的拿笔做着手中的画,心里不觉暗暗叫苦。
“对了,绿桃的事周氏如何处置的?”就在白服左思右想之际,白文昭突然开口。
“回三爷,还是和前几日的说法一样,只说没有找到下毒所用的山豆根,所以此事还没有最后的定案,绿桃一直被关押在南边大柴房里,厨房里有嫌疑经手绿豆汤的下人都被发送到庄子上去了,这几日周氏正从府外挑选人手补充进厨房。”白服见白文昭事情还未问完,依旧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回话。
“哼!这样大张旗鼓是做给谁看,她自己做下的事情此刻到是装模作样倒腾的厉害,待看她如何周转回来。”白文昭声音里充满了讽刺,坐实了周氏的这个黑锅。
白服知道主子的心思,为了三老爷少爷此刻也不能和周氏撕破脸,一切还真要从长记忆。“那白柳呢?这次的事情对她的影响可不小,我看院内好多下人对她都没有了以前的顺从,阳奉阴违的事比比皆是,日子真不好过。”白服想起昨日无意间撞到白柳吩咐院中洒水婆子差事时被顶嘴的样子。
“还是一等丫头用着吧,只是她本就是后院之人,也放心不得。以后贴身之事还是由你来做,其他的你看着办吧。”白文昭略想了下白柳,说实话她比绿桃可爱的多。只是这周氏一贯无孔不入,怕是在自己一进白府就有了防范,他害怕白柳成为第二个绿桃,还是小心些好。
白服见主子没有事情再吩咐便准备出去,白文昭听到木门吱呀一声便抬起头说:“把蒲扇丫头铃儿叫进来。”
白服小声说了声是,便走出去了。不多时铃儿便拿着赤色丝竹蒲扇走进来站在冰块后面轻轻朝白文昭扇着。
白文昭手中的画笔依旧未停,脑子里却飞快联系着近来所发生的一切。从京都离开爹就仔细叮嘱过自己,这次来江南的事情一定不可以有任何差池,如今万事进展的都还顺利,只是这个周氏以及那个神秘的背后之人到底要做些什么?敢明目张胆对自己下手,看来他的来头不小,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处于被动地位,想到这里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脖子里若隐若现的那枚铜色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