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丝网松动了一些,殷红的血,不停地从奚留香的身上渗出。
有人过去点了奚留香的大穴,这时丰田秀峰才走了过来,命人将钢丝网撤掉,蹲在奚留香的面前:“恕罪,今日伤了您,来日在下愿意领罪。请恕在下冒犯,来人,你们两个人,过来抬着贵客,到那边的房间中,先包扎伤口敷药,不得有丝毫无礼。”
“是,大人。”
有两个女子上前,伸手把蜷缩在地上的奚留香抱了起来,送入附近的一个房屋中,侍候奚留香处理伤口包扎。
奚留香没有动,任凭那两个人为她脱去衣服,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大人,可要再派人进去监视?”
丰田秀峰微微摇头,进入隔壁的房间等待。
奚留香低头看着身上,无数微小的伤口在向外流血,被钢丝网上钢刺所伤,肌肤上布满了被刺伤的伤痕,向外不停地渗出血迹。这些伤口都不深,那些钢刺也只有一寸长,但是因为钢刺的密集,几层钢丝网上的钢刺,几乎在她的身体上遍布着无数伤痕。
这笔账,一定要算。
显然不仅是暗器有毒,就连这些钢刺上,也涂抹了令人失去力量的药物,随着钢刺进入身体,药物迅速扩散在血液中,让她浑身酥麻。
两个女子一声不吭,低头上药,用干净的白布,将伤口包扎起来,即便是看到奚留香浑身布满伤痕,她们也不曾露出诧异之色和怜悯之意,眸色清冷,神情淡漠,似没有看到一般。
因为伤口太多,奚留香浑身几乎都被白布所包裹,良久才包扎好。
“大人,已经处理好伤口。”
一个女子跪在门口外,向丰田秀峰回禀。
丰田秀峰迈步走出房间,看着奚留香的房间,房间的门被打开,奚留香靠在床头,似没有力气站起来。
“可否请您上路?”
“要带我去丰田秀水的府邸吗?”
“是,您有什么吩咐?”
丰田秀峰对阶下囚的恭敬态度和礼仪,让所有人都有些不屑,不过是一个俘虏,而且是一个女子,高贵的丰田秀峰大人,何必对一个女子如此恭敬有礼。
“我如今是阶下囚,还是去牢狱合适。”
“如何能委屈了您。”
“这是我的选择,请带我去牢狱吧,丰田秀水想见我,劳他大驾,去牢狱见我。”
“遵命。”
丰田秀峰没有多言,一个眼色,女子起身将奚留香抱入怀中,把奚留香从床榻抱出房间,放在铺垫了厚厚被褥的马车上。
马车行驶的很慢,丰田秀峰用探究寻味的眼神看着奚留香,一言不发。
这里,只有他知道奚留香的身份,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奚留香的身份。当然,也不能排除,有某些人已经猜测到奚留香的身份。
奚留香也不说话,闭上眼睛默默休息,靠在柔软的被褥上。马车行驶的如此慢,显然是为了避免颠簸。
“您真的决定要去牢狱,不去主公的府邸吗?”
“是的,不会让你为难吧?我如今是阶下囚,你们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不由我自主。”
“一切看主公的意愿,我已经将您的意思,转达给主公,在恭候主公的命令。”
“好,那就等吧。”
不多时,有快马到了马车附近,外面的声音传来,丰田秀水命令把奚留香送入府邸的牢狱之中。
“要送您到主公府邸的牢狱之中,您还是要进入主公府邸。”
奚留香点点头,靠在被褥上默不作声,忽然又一次想起了八歧大蛇那个妞,是不是还没有办完终身大事?
马车停了下来,丰田秀峰亲自送奚留香到牢狱之中,进去的时候,奚留香看到为她独自准备了一个房间,里面应用之物一应俱全,被褥都是崭新的。
显然,在来到这里之前,这里已经布置过,而这种布置只是单独为了她。因为她看到,在其他的牢房中,只有一张简陋的硬板床和破旧的被褥。
“这里的一切,是你吩咐布置的吧?”
“没有区别,您还有什么需要,请您吩咐,在下定当尽力。”
“没有,你可以走了。”
之前侍候奚留香的女人,将奚留香轻轻放在床榻上,为奚留香盖上被子。
“你们二人留在这里侍候,小心谨慎些。”
“是。”
“留人侍候就不必了吧?”
“是要的,您的身边如何可以没有人侍候,你的伤行动不便,每日也要换药,请您安心在这里休养,有什么吩咐她们两个人就是。”
奚留香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你们二人诸事要如同侍候我一般侍候贵客,有丝毫的疏忽,后果不需我多言。”
两个女子敬畏地跪伏在地,低声答应。
“您请安歇,在下告退。”
丰田秀峰躬身一揖,退出牢房的门才挺直身体,转身离去。看到主人对这个阶下囚的女子如此恭敬,两个女子更不敢失礼大意,等主人的身影消失,她们二人才跪到奚留香的床榻之下。
“请您吩咐,奴婢侍候着。”
“起吧,我不是你们的主人,你们二人也无需如此,自个找地方休息吧。”
房间中只有一张床,两个女子互相看了一眼,只得坐在凳子上,稍微休息片刻。
“主公,丰田秀峰回来复命。”
有人拉开房间的门,丰田秀峰迈步走了进去,躬身低头进入房间,入目看到中间那个人的衣角,他撩衣跪了下去:“启禀主公,属下已经将她送入牢狱之中,恭候主公处置。”
“伤了很多人,她又用那样的武器。”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公赐罚。”
“那样的武器啊,若是能被我丰田家族所掌控,该有多好。就是那样的武器,让日盛国数十万大军,全军尽墨,你有什么本事,能和那样的武器对抗?”
“属下无能。”
丰田秀峰深深低着头,跪伏在地上,盯着眼前的地面。
每一次见到丰田秀水,他都会如此恭顺,从未违逆过主公的一句话,一个意愿。虽然,名义上他是丰田秀水的弟弟,幼弟,实则还不如丰田秀水身边近臣,那些不姓丰田的人更能赢得丰田秀水的信任和器重。
这次,主公把抓捕的事情交给他,办的不好,他要领受责罚,办的好,也难以有什么功劳。
名义上的兄弟,他只能跪伏在兄长的脚下称臣,对方是主公,是他的主人,他是丰田家族的臣子而已。
各大家族族长的威严和权力,在各大家族人的心目中,甚至胜过皇上,他们对族长的敬畏恭顺,也比对皇上更要深厚的多。
“起来吧。”
“谢主公饶恕之恩。”
丰田秀峰深深拜了下去,才起身站了起来。
“你有什么办法,让她交出那样的武器?”
“属下无能。”
“无能,属下无能,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丰田秀水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平静如水,却是令丰田秀峰心寒,再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再说一个字。
良久,丰田秀水都没有开口,丰田秀峰默默跪伏在地,恭候主公的吩咐。
“她的伤重吗?”
“启禀主公,不重,休养几日就可以痊愈。”
“大军已经到了,旦夕国的大军,从海边可以看到了。”
丰田秀峰的身体不由得就是一震,好快,早已经知道旦夕国的大军即将到来,然而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仍然感觉是太快了些。
“没有时间了,如果没有那样的武器,连一天都坚持不住,首当其冲被毁灭的,就是丰田家族。秀峰,你乃是我丰田家族的一份子,当为丰田家族出力效忠。”
“永为主公效忠,终生无二心,但凭主公驱使,属下万死不辞。”
“去见她,要她交出武器的秘密。”
丰田秀峰的心狠狠颤抖,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情,却一定要交给他去做,这是在为难他。不能做到,他必须回来请罪,领受责罚。面前这位名义上的兄长,手段的狠辣,心机之深沉,坚韧卓绝,令他从心底战栗。
当初,在织田骏的面前,这位兄长不惜卑微恭顺到极点,甚至主动跪爬在织田骏的脚下,做人凳让织田骏踩在他的脊背上,侍候织田骏上马上车。
侍奉织田骏,更胜过儿子和奴仆。
然而转身,织田骏死后,也正是这位兄长,翻脸第一个宣布独立,脱离织田家族。
他从来不知道,主公有多少张脸,多少颗心。
或者,主公一直就是没有心的人。
丰田家的兄弟,被主公亲手杀死的,不计其数,以至于如今丰田家族后代凋零。
唯有如他一般,彻底臣服恭顺到极点的人,才能存活下来。然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主公,会用何样的借口,也杀了他。
“怎么,不愿意去吗?”
丰田秀水的目光,落在丰田秀峰的身上,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丰田秀峰的心再一次狠狠颤抖。
“主公吩咐,属下自当遵从,属下只是担心无能,不能完成主公的命令。”
“无能之人,留之何用!”
淡漠的语气,寒洌的传入都丰田秀峰的耳中,他深深低头,无能无用的人,从来不会被留在主公的身边。即便是如他,多年恭顺敬畏,为主公做了许多事情,也休想赢得主公的一丝垂怜。
主公只留有用的人在身边。
“是,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