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睁开眼睛,眸子中闪过一抹慈和之色,微微一笑:“夫人,此种事情近乎怪力乱神之语,老夫行医多年,不曾遇到这种情况。以夫人的脉相看,夫人身体康健,有孕是无疑的。只是夫人呕吐不止,老夫就给夫人开点药,夫人服用后可以改善很多。”
“多谢老人家,请问,老人家行医多年,可曾听闻有哪位名医,擅于诊治这种奇怪的脉相和病症吗?不瞒老人家,我的确是没有怀孕,只是我之前被人所害,不知道为何出现此种怪异的脉相。”
老人沉吟良久,从桌案下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奚留香:“夫人,此药每日早晚各服用一丸,几日后可以消除呕吐之症状。至于夫人所问之事,周围数百里内,夫人可以去镇江去看看。”
“镇江?”
奚留香接过瓷瓶苦笑,不想和镇江如此的有缘,再一次踏上了被宫锦武劫掠的旧路。
“是,镇江有一位轻易不出手给人诊治的名医,开了几家药铺,叫做天意堂,镇江最大的天意堂,夫人可以到那里去试试。只是那位先生,很少会亲自为别人诊病。”
奚留香将两片金叶子放在桌案上:“还请老人家说明,那位先生名姓,我也好寻找。”
老人笑了笑:“老夫与那位先生,也是闻名不曾见面,就为夫人写一封尹建新,未必就有用,夫人拿着也是无妨。”
“多谢老人家。”
老者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封好,递给奚留香的同时,将两片金叶子推了回去:“些许药物不值什么,但愿夫人早日查明此事,老夫无能,不敢收此厚赐。”
奚留香摇摇头,抽走了书信微微躬身:“就请老人家将这些金钱,换做药物去救济贫苦无钱医治的百姓吧,多谢老人家。”
老者微微动容点点头道:“如此就谢过夫人,必定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办,老夫不会留下一文钱。”
“老人家高义,我告辞了。”
转身离去,回到客栈取了马,立即登船直奔镇江而去。中途了换了一次船,再改变了装扮和模样,如此一番折腾,奚留香不相信会有人能再一次找到她的踪迹。
镇江就在眼前,几日后船到了镇江,奚留香不由得感慨万千,上一次到了镇江,却是没有登岸,远远地看了镇江一眼,就被宫锦武半路改变路程,向建安回转。
街道繁华,商铺鳞次栉比,街头行人车马不绝,奚留香打听到天意堂在镇江最大的药店,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在天意堂的旁边找了一个客栈,先安置下来沐浴更衣。
换了一身士子的装束,颇有几分儒雅俊秀,惹来不少少女们热切的目光偷窥。
到底旦夕国的风俗还是封闭的,那些女子们也只敢红着脸,偷偷地多看奚留香几眼。
抬头,“天意堂”三个金色大字,龙飞凤舞一般,直欲破匾而出,她不由得失笑,好熟悉的名称,只是字差了一个而已。
莫非这位老板,上体天心,下挂黎民,才为药铺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吗?
迈步进入天意堂,伙计客气地点头招呼:“公子爷,您想要什么药?”
“请问,主人在吗?”
伙计打量了奚留香几眼,此人身上的衣服低调而不张扬,也没有佩戴名贵的饰品,浑身透出儒雅不凡的气势,俊秀的脸庞略带冷意,一双眸子亮的令他不敢直视。
伙计在天意堂多年,迎来送往,目光最是犀利,看了几眼就感觉这位公子不是一般人,不能轻视。
虽然从外边的装束上看不出什么,但是能有这样风度气质的公子,多半是大家族世家的子弟,他未必得罪得起。
“公子您找我们掌柜,有何要事?”
“我是从宁城到此地的,有一封书信要带给天意堂的主人。”
“请公子到后堂用茶,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回禀掌柜。”
伙计将奚留香带入后堂,让奚留香坐了下来,坐了片刻也没有等到伙计带来掌柜,奚留香也明白,那位名医定不会轻易出来见人,也不着急,稳稳地坐在后堂。
天意堂也有坐堂的郎中诊治疾病,旁边的房间中,就是郎中在坐堂为病人诊脉开药。
“先生,这可怎么办?”
“先生,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儿子吧,真的不能救了吗?先生,他才十几岁,都靠先生您了。”
“能救岂能不救,这毒甚为古怪,我也只能暂时延缓毒性发作,却是无能救治。看这情况,你还是回家为令郎准备后事去吧。”
“噗通……”
隔壁传来有人重重跪地的声音,低低地抽泣:“先生,天意堂是附近数百里最大的药店,若是连先生都不能救犬子,还有谁能救他。求先生大发慈悲啊,就是倾家荡产,小人也不惜的。”
“医者父母心,能救我如何不救,只是我医术有限。救人治病,有些时候有些疾病也无法救治,此乃是天意。”
“先生,小人听闻就没有天意堂主人不能救治的病人,恳求先生请此地主人出手一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先生开恩。”
先生沉吟良久微微摇头:“毒入肺腑,恐怕是神仙也救不得了,你还是带令郎回去,准备后事要紧。”
“先生,到底是一条人命呢,小人只有这一个独子,求先生救救他吧。只求先生给通禀一声,若是天意堂的主人不肯出手救治,也是犬子命薄,绝不敢多惊扰,小人就立即回家准备后事,先生,开恩吧。”
沉闷的磕头声,从隔壁传了出来,奚留香有些好奇,救人如救火,那位天意堂的主人,也不知道在否,若是耽误下去,恐怕一条大好的人命,十几岁青春年华的少年,就殒命在此。
“主人的事情,我也无法做主,也罢,你先将令郎抬出去吧,我命人去通禀主人,若是主人不便出手,你就认命吧,天意堂中无死人,莫要坏了这个规矩才好。”
“是,多谢先生。”
奚留香微微沉吟,听那些人的口气,连天意堂主人的名字都不敢提起,姓氏都不敢称呼,恭敬的态度无以复加。而天意堂中无死人,这个规矩真是够拽。
她推开房门向外面看了过去,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少年,从隔壁走了出来,一位中年人眼泪汪汪,不停地垂泪。
少年脸色铁青,呼吸微弱,指甲透出青紫之色。
奚留香跟随二人走到外面,二人不敢将少年放在天意堂里面,就放在不远处的廊檐下避风处,期待的眸子望着天意堂,只求天意堂的主人肯出手。
少年的父亲,跑到天意堂门前跪了下去,低头跪伏在地,用这样的方式恳求天意堂的主人出手。无人露出诧异的神色,在旁边观看,显然这样的节目在天意堂门前是太过平常了。
奚留香走到少年的身边蹲了下来,低头拿起少年的手腕:“他是何时中毒,中了什么毒?”
“公子,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小人的侄子,素来胆大调皮,今日到郊外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有人给送信回来,结果就是如此模样。公子,您也是天意堂中的人吗?可是懂得医术?”
男人的目光中露出期待之色,看着奚留香。
奚留香翻看少年的眼皮,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瓶,打开木瓶倒出两粒药物:“你去天意堂求一碗温水过来吧,先将这解毒药给他服用下去,我再为他看看。”
“是,多谢公子了。”
男人声音颤抖起来,急忙跑到天意堂中求了一碗温水,他不知道那位年轻的公子是什么人,但是人家肯出手,他的侄子本来就无救,要他们回家去准备后事的,此时看到一线生机,如何肯错过。
奚留香将几根银针插入少年的穴道,仔细地观察,在少年的手臂上,蓦然发现细微的痕迹。那痕迹极其细微,若是不仔细看,就会忽略。若不是她目光犀利,也难以觉察到。
“果然如此。”
“公子,您……”
男人不敢打扰,奚留香捏碎药丸外面的蜡,将药丸捏碎融入水中,扶起少年掰开少年的嘴,将药给少年灌了下去。
随后,她掏出一柄小刀,在少年的手臂上割了几个十字形的伤口,紫黑色的血,不停地涌出。
“公子,可是有救吗?”
少年的父亲,看到这一幕也急忙起身跑了过来,满怀期冀地看着奚留香。
“嗯,差不多,等着。”
奚留香用力握住少年的手臂,让紫黑色的血从少年的手臂上流出,中毒的时间太久,毒素已经深入体内,不是短时间可以清除的。
她伸手从身上掏出一个竹筒,拿出几枚奇怪的银针,将银针刺入少年的手臂血管中。
顿时,紫黑色的血,不停地从少年的手臂上顺着银针流了出来。
“主人,就是那位公子,说是从宁城来。”
优雅的身影,淡漠的深情,狭长的眸子微微泛出精光,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信。那书信是宁城一位老名医给他的,推荐这个病人请他亲手诊治。
他和那位老先生,素未谋面,彼此闻名而已。
只是书信上诉说的病症和脉相,引起了他的好奇心,看到奚留香手法娴熟,为少年放出毒血,服药诊治,显然是找到了少年中毒的原因。
“若是他们求一个房间治疗,给他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