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问了!”品缘甩开他的禁锢,抱怀站在窗边。
问这么多有什么用?首辅大人是一品大员,即便告诉他又能怎样?以祝启臻不管不顾的脾气,万一出事,她要如何自处?反正事情也已经过去了。
“孟姑娘……”祝启臻走到她身后。她瘦弱的肩膀微微抖动,令他有些心疼。
“我不问了。”
品缘回身,看出祝启臻隐忍的怒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笑道:“已经很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孟姑娘,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亲自为你上药好吗?”祝启臻要把那些人伤害她的印记深深刻在心里。
待查出幕后之人,定要叫他偿还!
品缘扭扭捏捏又是不肯。
祝启臻急了,“我一定要为你上药!快给我看伤口!”
“不给!”品缘也强硬起来。
“你怎么那么犟!”
品缘欲哭无泪,只好指指自己的屁股。
“……”祝启臻的脸红的从头到尾。
“要不要看了?”品缘瞪他。
祝启臻乖顺的摇头。
“可是……”祝启臻又皱起眉,“虽然你不说,到底是谁伤你!可那人必定在首辅府。你一个弱女子,如何保护自己?”
品缘两指相对,也没有主意。
“孟蝶苒……孟蝶苒……孟……”祝启臻突然想起一个人。
他忙问品缘,“孟锦苑你认识吗?”
孟锦苑?
品缘细想半天。
“是我家三姐姐!”
祝启臻笑的格外开怀,“太好了。果然有渊源。我想到一个即使我不在,也能保护你的方法了!”
‘锦苑?锦苑也来到京城了吗?她现在在哪儿?为什么她能帮我?’品缘记起那日三姐姐锦苑放了她,尤记得那日恩情。“为什么这么说?”
祝启臻敲敲头,叹道:“你深宅大院住着。还不知此事。康王府遭王振弹劾,已经获罪,家中上至夫人,下至杂役,均遭流放。只因那孟锦苑早先年被南巡的皇上看中,早就许下三年之约。这次独独赦免了她。现今,王大人已将锦苑小姐接入宅邸,等候传召。”
品缘思忖道:“你的意思是……”
两人眼神交流,随即相视一笑。
品缘心中已有对策,小姨娘宛琯将落水之事做的透彻缜密,若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实属不易。那她只好也借助一下权势的力量了。她要赌,赌一把蝶苒的这位锦苑姐姐对她的姐妹情有多少。
“祝公子,我该回去了。”品缘俏皮一笑。
祝启臻虽是担忧满怀,为了宽慰品缘,也冲她笑。
李惜儿适时入内,品缘谢她的帮忙。
“我送你!”祝启臻快步走到门边。
品缘摆手,“不必啦!我认得回去的路!”
祝启臻还想坚持,小丫头已经三步两跳的跑出老远。
“祝启臻,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特别好看!”
品缘头也不回的嚷嚷。
祝启臻笑容更深。半天才反应过来,敢情……
他又被调戏了么?
挫败……
身为花花公子的自尊心又一次垮塌……
……
“蝶苒,蝶苒,你可回来了!!”梅小姐哭丧着小脸,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
难道是出事了?
“梅儿,谁发现我不见了?”
梅小姐抽抽搭搭的拭泪,“我不敢告诉别人!”
品缘放下心来,只要事情没穿帮就好。她搂着梅小姐,逗弄她:“梅儿为何哭啊?是不是青儿没拿栗仁酥给你吃?”
梅小姐撒娇的朝品缘怀里钻,“才不是呢!是姐姐呼的一下变没了,吓死梅儿了。”
是在担心她吗?品缘心里暖暖的,“梅儿啊梅儿,虽然你屡因痴傻被人嘲笑讽刺,但也只有你,活得最开心快乐~”
梅小姐听不懂品缘的话,呵呵笑着摆弄手里的玩意,不时抬手抹掉品缘的泪……
另一边,伊络从诱那里得知品缘的现状,着急的踱步,“诱,她伤的重吗?”
一身丫鬟打扮的诱面无表情,荡不起一丝波澜:“回公子,孟姑娘应该大好了。”
伊络深褐的眸子狠狠地望着她:“什么叫应该?”
“公子恕罪,自孟姑娘被关进蜀人坊,首辅大人严禁柳林院的丫鬟去探望!更何况,我只是个粗使丫环!”
伊络听笑话一样听诱回禀,不禁兀而一笑:“诱,在我面前,你开始放肆了!”
诱幅身跪下,“公子,诱所说句句属实!”
伊络不再搭理她,戴上佩刀,信步走到马厩。
诱半步不离左右,“公子!您不能去首辅府,若是被发现,我们都完了!”
伊络解马缰的手并未停下,目光森冷尖锐:“如今我身边,已没有说实话的人,我只得自己去冒险!”
诱不由分说,挡在马前,气氛僵硬凝固。
汾上前跪地,眯着眼,像对伊络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公子!我们从小跟随公子,这次不得已背井离乡,责任便是护公子周全。对公子之命,属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可目前京城之中,欲取公子性命之人在暗处蠢蠢欲动!公子只身犯险,就为个女人!汾知道她在公子心中的地位,但请公子以大局为重!”
马鞭滑落,伊络的眼神悲凉哀伤。
终究不能陪在她身边,苦苦挣扎,还是摆脱不掉与生俱来的桎梏。
颓然下马,伊络漠然走回房间,诱怔怔的目光随那身影远去……
……
“三姐姐,三姐姐,带蝶儿玩纸鸢好不好?”
蝶苒粉嫩滴水的小脸冲她哀求的笑。
不忍心拂逆小妹妹的心,锦苑冒险拿来纸鸢。没想到,却引得蝶苒起了风疹。在夫人屋前跪了整整一夜,没有人惩罚她,是她自己内疚。忙碌的夫人不知锦苑的自我责罚,照顾蝶苒大半夜后,丫鬟趁夫人歇下喝口茶的功夫,回了锦苑跪罚的事。夫人忙忙扶着丫鬟疾步走到锦苑面前,锦苑哽咽着,不住磕头。夫人心疼的拿帕子为锦苑擦去满面泪痕,“好孩子,我不怪你……”
锦苑抱住夫人,从小没了母亲的她,是夫人将她带大。如亲身女儿般的疼爱,一切吃穿用度不比蝶苒这位嫡小姐差。对蝶苒好,不仅因为蝶苒柔弱可爱,更是在报答夫人的养育之恩……十几年的幸福生活似乎就在昨天……
“三……三姐姐?”
品缘不愿再等,第二日便找到王大人的府邸,舍了一柄发簪才得以见到孟锦苑。
眼见着孟锦苑对于她的突然到来,话都没说一句,便发起呆。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品缘本不敢吭声,但等的实在太久了,不得已开口询问。
锦苑被打断思绪,柔柔的对她笑着:“妹妹快坐!”
品缘如针扎般坐下,丫鬟奉了茶,她也不敢喝。
这个三姐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对蝶苒有没有手足情?
心里突突打起小鼓。
“姐姐……在这里住的好吗?”搭讪地问,近似于讨好的讪笑。
一抹阴霾浮上锦苑秀丽妖艳的脸,摆出一幅漫不经心的态度,喉咙间瑟瑟出声,“什么好不好的?没跟着一起流放已是万幸。”
她神色一转,似笑非笑,“反倒是妹妹攀住了靠山……”
锦苑的话中话让令人更加没底。这场赌局若输了,她就完了。反正脸已经在那府里丢尽了,她也不怕再丢一回。
起身关了房门,锦苑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也没有阻拦。
含着屈辱,品缘慢慢剥落身上的衣物。褪去襦裤,狰狞的巨大疤痕赫然显露。
锦苑不禁惊呼。
下一秒,她掩住口,亲自为其穿上裤子。品缘分明能感觉到她颤抖的臂膀。
目的已达到,她坐在客座上,抿了口茶,剩下的,已是不能左右。
锦苑紧握的手指尖发白,那伤就像鞭子狠狠抽打她的心。
她想起夫人大限之时,绝望地将蝶苒嘱托于她。而今,她辜负了夫人,竟使得妹妹遭此大罪。
“妹妹,这是何人所为?”
品缘舒了口气。
她赌赢了。
从锦苑的表情中,她看得出这个三姐姐很在乎蝶苒。将之前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个清清楚楚。锦苑紧蹙娥眉,唤来一名丫鬟,小丫鬟入内问安。
“福清,去告诉张管家,请示王大人,明日我要搬去首辅府!”
小丫鬟瞪大眼睛望了锦苑一眼,诺诺退下。
不多时,张管家便叩门进房,瞥了下品缘,恭敬的作揖:“小姐怎的突然想去宛郁大人的府上。莫不是下人们伺候的不周到?”
“没有的事。我只是想和妹妹多说说体己话,日后入宫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锦苑刻意加重“入宫”两个字。
张管家转了圈眼珠,笑了,“奴才明白,奴才这就下去准备!王大人那边,奴才即刻启封书信,料想大人必是同意的!”
“麻烦你了!”锦苑摸出银锭子。
张管家收的自然,“老奴告退……”
锦苑别有深意的看向品缘,“妹妹今日且回去。从明天开始,没有人再会欺负你!”
品缘一阵感动,差点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