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嘉不置可否的笑笑,“七弟何时学会了浮夸之语?”
虽然从善不乏溢美之词,但他描绘的也不差分毫……从嘉思忖着,可她为何会出现在钟山?还是女扮男装……而如今又以女装出现在金陵?那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从嘉陷入了沉思,从善的大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喂,魂兮归来……”
看着不慌不忙的俩人,银州神色有些焦虑,“郡公,七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对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从善一拍脑袋,风风火火的拉起从嘉,“六哥走,我们要去给樊太傅他老人家一个惊喜!”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千金散尽还复来……”城外的一家私塾别院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是李白的《将进酒》。循声望去,一位白衣老者正缓缓的踱着步,向底下的学生解释着什么。
“樊太傅!”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者微微一愣,眼角溢出了浑浊的泪光,自从那天后,已经好久都没有人这么喊他了……
“殿下,你们怎么来了?”老者颤颤巍巍的就要下跪,从嘉连将他扶起,“太傅不必多礼。”
从善握住老者的手,嘘寒问暖道:“太傅近来可好?”
“好……好……”老者感动得老泪纵横,对身后的学生道:“你们还不过来见过六殿下和七殿下!”学生们一听,惊慌失措的站起身。
“都免了!”从善打断老者的话,“我跟六哥只是来看望您老人家的,就不要有这么多繁文缛节了。”
“这……大皇子他……可好?”老者有些愧疚的叹了口气,“当初若不是老夫跟皇上提出皇位传兄不传子,大皇子也不会一病不起……”
从嘉扶着老者坐下,“大哥现在身体很好。况且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太傅又何必自揭伤疤?”
老者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还请殿下屋内休息。”又转身向旁边的一位面容清秀的学生道:“叔清,给两位殿下斟茶。”
从善端详着一旁站立的叔清,“我听说太傅有个自幼就聪明好学,能思善算,博闻强记的儿子,就是这位?”
“殿下过奖了,小儿愚钝,哪里比得过六殿下天资聪慧。”老者向从嘉投来赞许的眼光,从嘉是他所教皇子中文采最出众的一个,他也为有这样的一个学生而骄傲。
“爹!哪有你这样诋毁孩儿的!”叔清不服气的争辩道,“就算是当今皇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闭嘴!老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自负的儿子!”樊太傅气得脸都抽出了,“别说皇上了,就连周丞相家的大女儿文采都在我之上,更何况是你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哦?”从嘉饶有兴趣的问道:“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让太傅甘拜下风?我倒想见识见识。”
“啊啾……”我揉了揉鼻子,“谁在背后议论我?还是有人想我啦?”我自言自语道。林仁肇被皇上宣召过去了,还没有回府,管家就把我领到客厅等着。我坐在藤椅上百无聊赖的晃着脚,这次出逃也是匆忙之间做的决定,什么都没准备,如果大哥不收留我的话,我该去哪儿?也不知道爹会不会看到我留下的纸条,希望坠儿不要再次因为我受罚……是不是以前的周蔷也是因为被逼学习才离家出走的?可她是名门闺秀,这些礼仪不是早就学会了么,要逃走的话又何必等到今日?我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蔷儿……”林仁肇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连朝服都没有换,他看到我肩上的包袱,脸色微微一沉,“你这是?”
“这还不明显吗?”我掂了掂包袱,“我是逃出来的……”
林仁肇一愣,眼神瞬间变得暗淡,“蔷儿,听大哥一句,你好不容易认了爹,怎能又失踪一次?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丞相大人如何承受丧女之痛……”一双大手轻轻贴上我的脸颊,“我说过会守护你,就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可回去的话又要被那个郭尚仪整的死去活来了……”我自觉理亏,可又不想再回那个牢笼,下意识的拽紧了包袱,看来离家出走是不可能的了。“大哥……我会回去的,不过在回去之前……”我讪讪的看着林仁肇,“我想夜游秦淮河。”
不出所料,林仁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铁青色。“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林仁肇的声音里夹杂着莫名的情感。
“我知道,那里最多的就是青楼。”我淡然的点点头。
林仁肇低头看着我,眼里满是质问,“你一个清白女孩儿家去那里干什么?”
我不禁惶恐的后退了两步,理直气壮的迎上林仁肇怀疑的目光,“我原本把大哥视为知己,看来……是我错了……谁说秦淮河畔只是胭脂俗粉的!秦淮八艳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出淤泥而不染,比那些个虚伪的淑女要洒脱多了!”
林仁肇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的激动,愣愣的喊了声“蔷儿……”
“那里虽是烟柳之地,但却也不乏才华洋溢的女子,文人骚客爱去那里也是有理由的,我只是想见识一下。”我轻握住林仁肇的手,满怀希望的问道:“大哥,能不能配陪我疯一回?”
林仁肇棕色的眼眸微微转暗,俊美的眉毛纠结在一起。
“好,仅此一次!不过蔷儿你要答应我,明天就回家,不要让丞相担心。”林仁肇怔怔的望着我,局促不安,“我……我想成为你的知己……还来得及吗?”
我颔首,“大哥……谢谢你。”
应林仁肇的要求,我换上了一套男装,束起青丝,卸去脸上的妆容,摘下耳坠手镯,又恢复到军营假小子的形象。“大哥我们出发吧!”我束好发带,拉着林仁肇兴致勃勃的往外走。
“我去牵马。”林仁肇不经意间抽出手,向马厩走去。我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突然止住了脚步,我不会骑马……
看到我原地不动的呆站着,林仁肇拍拍马脖子,“还愣在那儿干什么?上来呀。”我硬着头皮爬上了马,几乎是坐在林仁肇怀里,姿势极其暧昧。我不禁别扭的低下头,头顶上传来了林仁肇匀称的呼吸声,“坐稳了!”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眼前的景物一晃而过……
秦淮河畔,烟雾妖娆,清脆的琵琶声响起,空气中回荡着歌女轻柔的嗓音。“慵起懒弄钿头斜,纵将春华付酒卮。几醉不知扶头醒,丝管夜夜撩青丝。俗哂戏子寡情肠,隔夜笙箫忘旧人。笑迎薄幸几客慰,梦哭辛酸独自闻……”隐隐的无奈从歌女的指尖滑出,眼角的清泪似乎在诉说着挥之不去的恨意。我在门外听得入了神,我现在的处境不也是身不由己吗?商女又如何,名媛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大哥,我们进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