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靠近身前的六人冷不丁的被苏月笙这么一声冷喝给唬住了,也当真停下了继续上前的步子。
“姑娘还有话可讲?”强盗头领,被称为三哥的那人目光有些深思的看着苏月笙,起初他到不觉得眼前这个容貌普通甚至有些丑的女子有何过人之处,但自她从雪地里起身,笔直如玉的站在那里,便让他觉得心惊。
那是一种超然于外表只存在于内里的气质与风华。
淡定,从容,有着常人难及的雍容高华。
她真是家道落魄的高门小姐,那一瞬,他这样顺着苏月笙的说辞,没有一分怀疑。
本以为这样的主仆三人,弱女子,面对他们这一群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劫匪,除了胆怯懦弱跪地求饶,便是拔腿逃命,却没曾想,这样危机的关头,她竟能生出这般凌厉的气势,仅一声叱喝,便是愣生生停下了所有人动作,那头领更是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番苏月笙。
苏月笙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张虎子,“阁下腰上的配剑看来也是一柄宝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尤其是张虎子,他下意识的右手按在剑柄上,满是不以为然的看着苏月笙:“那是自然。”
“可是,正所谓,宝剑赠英雄,阁下现在这般强取豪夺的所为,可算的上是英雄?那赠你剑之人岂不是很失望?”
“胡说!二庄主才不会怪我!”话一出口,他立马自觉失言,仿佛说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光他是这样的表情,连同那个中年头领亦是换了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他当下挥手示意将苏月笙等人立马拿下。
那些人还未至跟前,苏月笙便是给云汐和紫衣了一个眼神,并抬手拉住了她们衣角,制止了她们的反抗动作,任由强盗取了绳子绑了她们三个,一路牵着绳子往回土匪窝里走。
被人强迫,如同赶鸭子一般的拽着的滋味自然不好受,云汐和紫衣硬是想破了脑袋也不能理解苏月笙此行为何,但见她一副深思的摸样,心知她自有计较,她们两人也不多问,只安心陪着她。
苏月笙自被绑缚后也不再多言,只一副任命的摸样。
实际上,在那个张虎子说出“二当家的才不会怪我”之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嘴角机不可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只不过那笑很浅,浅的呼吸之间就已盖过。
在不经意间瞥到张虎子腰上配的剑,她蓦地想起了一位故人。
若是由她直接问出口这剑如何得来,想必对方不会如实相告,所以她便是以激将法,套张虎子出口。
剑她识得,但是如何辗转到了张虎子手中,无外乎有两种可能。
一种,他逃难时候曾不幸落入这群劫匪手里,这佩剑,便是那样被人给抢夺的。
第二种,他和这些人相识,这剑是送给人的。
联系这两者之间天上地下般遥远的关系,显然第二种不成立,但让苏月笙相信那人是不幸落入这些人手上,也许受了伤或者更严重,她宁愿相信看似不可能的第二种。
所以她才抱着赌运气一般的对张虎子说出“赠你剑之人岂不是很失望”的话来,若她猜的不对,张虎子自然会立马否定,若她凑巧赌对了,张虎子经不起她这番激将,指不定就会将那赠剑之人报出来。
结果,真如她所想。
尤其见着他们这些劫匪言语神色间似乎对那送张虎子佩剑之人的维护,她先前担忧的心又略微放下了几分。
如今,剩下的,便是将计就计,由着他们带自己回去,确定下,那人,是不是她的那位故人。
或许,真如她所料,又被她乌鸦嘴说中了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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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云汐被张虎子看中,要娶来当媳妇的,除了用绳子缚住以免她们逃脱外,这群劫匪对她们三人还算礼遇,甚至连走路,都考虑到她们是女子而刻意放缓了脚步。
他们带着苏月笙三人一路翻山越岭,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一处背风的山坳。
远远,就看到些有“清风寨”三个字的牌匾。
清风寨。
这古时候的劫匪都这般没有创意的么?苏月笙恶寒了一下,还好不叫景阳冈——不过随即想到自己潜伏进来的目的,之前心头冒出的那个可能让她心跳几乎静止,她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四下的环境做了一番探测。
牌匾下立着宽大的栅栏,两边分别有两人把守,看到是自己人,守卫立即打开了栅栏,将他们一行放了进去。
进去,走了不过五十步,一个转弯,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映入苏月笙眼前。
良田美景,湖光山色,炊烟人家。
此时隆冬,地上的雪积压了厚厚一层,但却不碍着忍冬植物绿的生机,此处背风,相对于外界的气温竟还暖了些许,也或许是自己的错觉,苏月笙摇了摇头,看着田坎上追逐的顽童,屋檐下扎着柴禾的农夫,屋顶上冒的青烟……
也许是这些让人觉得这里很暖,倒不是真的冬季在此之前停滞了。
不是电视里看到的土匪窝子都应该怎么怎么样的吗?
怎的比寻常百姓还要安宁祥和的样子?
看到苏月笙和云汐紫衣三人诧异的样子,张虎子好心的解释道:“怎么样?这里不比外面差吧?”
言语间,竟然还带了几分自得。
苏月笙听着,默然,外面兵荒马乱,尤其是各国交界,百姓大都被这战乱不断搅的惶恐不安,哪里比的上这里与世无争来的自在,“好虽好矣,但小女子还有疑问,既然你们已有这般安稳的生活,为何还要做这强取豪夺的生意?”
“呵……其实我们抢……”
张虎子和其他人无不被这话呛的有些赧然,他本是个直言不讳的性子,正要开口辩解,便被三哥猛的回头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制止了。
他们的这些眼神动作,自然全数落入苏月笙的眼底,她假意没有看到,继续好奇的问道:“可是,我都看不出你们是做惯了做粗糙活计的。”
“那是自然,我们本来就是抢匪,这样子种田养家的,还是从二当家来了才开始的,以前……”
“虎子!”
张虎子还想滔滔不绝热络的向苏月笙她们介绍,却被三哥直接给呵斥住了,他几时见过三哥对自己这般严肃训斥的摸样,因此满是不服气的摸着脑袋嘟囔道:“她们来了这里,便是我们自己人了,有什么说不得呢?”
“糊涂!你忘了二庄主平日里是怎样吩咐我们的吗?谨言慎行!”看着张虎子不以为意的摸样,三哥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他正要再跟张虎子训教几句,却在见到自对面走过来的人时,突然就没了气势,有些难为情的喊了声:“二庄主。”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众匪皆敬畏的抱拳行礼。
待看到众人的异样并听得被张虎子一行称为三哥的那人一声低唤,苏月笙忙不迭的转身看去。
含着期待,并夹杂着几许紧张看去,正对上那人打量过来的眼光。
此时风停,雪住,冬日的暖阳细细碎碎的洒在那人身上,虽比不得二月枝头绽放的春意,却也荡漾了漫野的温暖。
依旧是那坦荡磊落的性子,不被这乱世的无情风霜所折,不为这铁血冰冷的事实蒙尘。
记得最后一次与他相见,是在京都,少年将军,眉目清朗,飒爽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