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后来,就很简单,师傅找到了爹爹,而此时的爹爹却是一个人流落街头,吃尽人间苦楚,事发时候他还年幼,但却从此认定是师傅为了《定军策》抛弃了他和祖父,致使祖父丢了性命。
这样的误会和隔阂就这样一直这对母子之间,他虽然戎马一生,做了燕国的大将军,却仍旧不可原谅她。
听娘亲说,当年师傅亲手将《定军策》交予父亲,觉得他用的着,却是被他拒绝。
他这些年都不曾跟她联系分毫,八年前,却是也出于既要隐瞒自己女儿家身份,又好保护自己安全的无奈,才将自己送去葬花岭。
至此,这对母子再无交集。
虽然师傅这么多年不说,但是苏月笙却是懂的,她心里有多在乎这个儿子。
以前不在意,在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之后,她便下意识的留意了许多。
师傅的寝房里,有一张巨大的地图,燕国的,上面详细的标注着爹爹这些年同齐楚交锋的战役。
师傅的床头匣子里,有一双虎头鞋,小小的,是一岁孩子穿的。
师傅的兵器架上,有一杆长枪,平时都不轻易让人触碰,她有一次大着胆子拿起来一瞧,才发现这是爹爹曾经打仗时候用的,枪头的长缨下面刻了一个特有的苏字。
……
但这一切,师傅却从不言语,也是在为爹爹考虑,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了他是玄月宫宫主的儿子,该又将惹来多少是是非非!
至于那本《定军策》,在外人眼里看来也许重要,甚于生命,但苏月笙却清楚,在师傅眼里,却什么都不是,尤其是当年为了这个夺了她心爱之人的生命,害的她骨肉失散,再见都难相认的罪魁祸首,但她却又不得不遵守当年玄月宫先祖对清玄子的誓言,不得毁灭,要交给值得托付之人。
在师傅眼里,爹爹便是那唯一可以托付的人,他若是不要,那么天下其他与燕国争锋的六国更不能拥有。
所以这《定军策》还一直保管在玄月宫,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的地方。
她以为以玄月宫的威慑力,葬花岭的险绝,世上再无人敢觊觎,所以,刚刚茶肆里那些人争相谈论的话语,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天雷轰顶。
他们说师傅被人杀了?
怎么可能!
一口气快马奔驰了不知多久,苏月笙终于冷静下来,她驻马,等着后面的护卫赶上来,对那个为首的队长道:“你们先行前去玉碟关等苏将军,本官还有急事要处理,顺便给苏将军带句话,说月笙此去是为破那江湖传言,叫其不必担心。”
侍卫们面面相觑了一下,却也不敢违背,立马折身向玉碟关方向行去。
见他们已经离开,苏月笙才一个人再次上路。
一路她想了很多,却是越发觉得一团乱,理不清思绪。
离京之时师傅召青衣回去,她也没在意,现在想来,若其中有什么问题,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因为从那以后再没有玄月宫的消息传来。玄月宫的信使亦是不见了踪影,她这连日来征战沙场,倒还没注意到,刚刚茶肆里一听有人谈论玄月宫巨变,她心下就已经暗叫不好,按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该有人知会她的,怎的她还是从外人口中得到这些消息,而且还是这边关小镇,消息已经是迟缓了些时间,真正的情况,不知又演变到何种境地。
这样想这,苏月笙心头越发焦急,早已顾不得身体状况,全力驱策着惊雷向葬花岭方向赶去。
如此心急如焚,也才在天黑之前赶到离葬花岭还有一日多路程的一个小镇。
天色已然黑尽,再往前,恐怕是连个住户都没有,想问个路也是不可能,苏月笙只得在镇上找了个客栈先住下来,等第二日天亮再赶路。
进了镇子东头的一家客栈,看了下满堂热闹喧嚣的客人,本着没有客房睡柴房凑合一晚的苏月笙,却意外好运了一把,掌柜的说还有最后一间房。
将惊雷交给跑堂的,她在小二的带领下从大堂走过,循着楼梯上二楼自己定的那间,一路,都是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四处晃荡。
从这一路所见,苏月笙几乎可以肯定,越往葬花岭方向江湖人士越发密集,人越多,事儿就越多。
“明明是我们先到的,怎的先给了别人?”
刚把这个念头飘过,就听见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自柜台位置传出。
苏月笙此时正虽小二走到楼梯上,上不上,下不下的,却是将底下的情况看了个分明。
说话的是个约莫十五岁左右的身穿一袭鹅黄色裙衫的女子,极其标志的瓜子脸,眉弯似黛,薄笼烟纱,很是可人,于她并肩站立的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稀疏平常的样子,却周身都笼罩着慑人寒意,让人不敢直视,那般气场,苏月笙不由暗惊,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
只见那女子有些气愤的对着掌柜的一瞪眼,命令道:“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而且,银子,我家公子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掌柜的为难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苏月笙,“姑娘,刚刚你们你们来问房的时候小的答复只余一间,你们也没有下定让小的给留着就这样走了,委实不能怪小的啊。”
听掌柜的这么一说,那女子脸色一赧然,却也不肯就此罢休,她贝齿一咬,一挑下巴,继续道:“我们没有吩咐,难道你不会想到吗?”
虽然一听她说话的内容应是在跟掌柜的声讨把那最后一间客房让给了自己的事情,但本就有些体力不支的苏月笙却也是懒得再多管闲事,提步就要继续上楼,眼神却在不经意瞥到那两人身后不远,站着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青年男子时候停顿了一下。
看那人气度,显然就是这女子口中所指的自家公子,苏月笙不由得多加留意了几眼。
倒不是苏月笙没有见过美男子,但一见这人,也不得不在心底发出惊叹。
那人发束白玉冠,一袭黑色锦袍,站在门口,离柜台尚有一段距离,不发一言,只静立在那里,却有着让人说不出的优雅尊贵。
似是感应到苏月笙瞥去的目光,那人抬眸看过来,看到跟在小儿身后的苏月笙,眼底的有一抹惊讶的光彩,但也只是一闪即逝,那如同美玉雕刻而成的俊颜便微微一舒展,挂着慵懒的笑意,对苏月笙颔了颔首。
随即他转首,对着他那侍女责备道:“锦绣,不得无礼,既然此处满了,我们再寻别处就好。”接着他又对着掌柜谦和一笑:“是在下的丫鬟唐突了,打扰了。”
那声音都是那般好听,清朗若风吟,不紧不慢,从容,且雍容。
“可是,公子,这镇上的客栈都满员了……”那个叫锦绣的丫鬟,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羞煞的一张俏脸通红,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那人也不理她,言毕径直转身朝外走去,那个三十岁左右的高手立马闪身跟了上去,怜月无法,只得跺跺脚,也跟着出了客栈。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刚刚那怜锦绣那么一嗓子,早就吸引了在大堂一楼二楼所有吃饭的客人的目光,本也没什么,众人见那个风姿出众的人,皆同苏月笙一样,不由得多打量了几分。
他们这三人一走,众人才回了神,各吃各饭。
苏月笙调转回目光,拍了拍还有些呆愣的店小二,继续朝自己房间走,对此不置一词。
她实在是累极了,身体累,心更累。
回了房间,却是连小二要送来的晚饭都拒绝了,倒头便睡,她还在内心存着希冀,今日所听所见的都是虚妄的,传言而已,等到明天她回了葬花岭,见了师傅,什么都好了。
沉沉睡去,却也是噩梦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