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月笙一打开房门,就看见看似温婉端庄实则有着河东狮本质的某只,正身着一身鹅黄色骑装,配同色系短靴,发带,英姿飒爽干脆利落顾盼生姿的站在门口对她“虎视眈眈”。
“哥哥!”
一声甜甜的呼唤,附赠京都第一美人的一个大大的拥抱。
换做是谁也会被迷昏了去。
但苏月笙却觉得,这一天的噩梦就要拉开帷幕,她理也不理一下子似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全无风度攀附在自己身上的某只,径直朝外走去。
见自己的撒娇没有起到作用,八爪鱼仍旧不气馁,大有苏月笙不答应,她就挂在她身上一天的架势。
“哥……你就带我去嘛,四皇子都邀请我了……我从来都没有去过狩猎啊,该有多精彩啊那情景。”
说着,一脸向往之情油然出现在那张美的无可挑剔的脸上。
“嗯,那你去吧。”
“嗯?真的?”
似乎没想到苏月笙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八爪鱼有些措手不及的从苏月笙身上扒拉下来,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苏月笙。
“我又没拿绳子绑着你。”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啊哈,那咱们走吧!”
说着,苏云浅高兴的一蹦三尺的率先往外迈着步子,可是走了几步才发现,苏月笙并没有跟上来。
对上她那狐疑的目光,苏月笙才悠然的开口:“我又没说我要去。”
“……”
苏云浅收回了已经迈出院子的一只脚,心头愤愤。
你不去,不就是我不能去?!苏云浅恨恨的磨牙,爹娘对哥哥总是最为宽容,因此自己每次出门只要是有哥哥顶着,娘也不会过多苛责,可是,没有哥哥,她一个人……想起娘的严厉,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转而怒目瞪着让她一时从兴奋的顶端坠入失望的极端的某个欠抽的家伙。
苏月笙却不管她,径直朝书房走去。
皇上近日病的厉害,连上朝都不能了,倒是让她偷得浮生几日闲。
至于今天四皇子的邀约,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但也猜不出具体,索性抱恙不去便是。
又不是皇上那里点卯,去与不去他又能耐她何?
只是,事情往往没有她料想的那般。
在她前脚还未踏入书房,便有管家来报:“少爷,四皇子派来的人正在府外等您呢。”
苏月笙叹了口气,头也不回,还未发话,便见着苏云浅得瑟的朝她挥了挥爪子,一溜烟欢呼着跑了出去。
无奈,她得抓了一个昨日准备的香囊揣在了袖子里,这才跟了上去。
林郊是离燕都最近的一处皇家猎场。
以往每年春时,秋分,燕皇都会举办一场规模宏大的狩猎,只是近几年他身子不好,也就作罢了,倒是皇子们经常组织些少年显贵们在此游乐。
今日也不例外。
这猎场比之现代的那些森林公园有过之而无不及。
里面放养了许多珍奇猛兽,同时也栽种了许多稀有的花木,彼时正值暮春,前日夜里又下过雨,本就浓郁茂密的树林更显得郁郁葱葱。
刚骑马进入林子,便有泥土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待到她们两人到时,众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这群人中,有跟苏月笙同登金榜的榜眼梁洛川,有户部尚书的二公子齐樊奕,有宰相赵洛的小外甥李云冶,有太傅尚文修的二公子文烨,还有些是苏月笙不曾见过,但光凭周身气度已能猜到是出身不凡的人。
这些在四面八方势力中都举足轻重的人物,燕恒是怎样持平的?
苏月笙不免有些疑惑。
彼时,春意正浓,鲜衣怒马,少年意气。
饶是这么一大堆气质超然,容颜俊秀的贵公子里,他仍旧是最亮丽的那道风景线。
身着月白底色青瓷纹锦袍,头戴八宝碧翠玉冠,再配以他本就俊美的人神共愤的容颜,无需任何陪衬,斯人眸光半敛,已是写尽风流。
见苏月笙两人前来,燕恒始终不为周遭嘈杂寒暄所动的神色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他道:“本王以为苏公子要抱恙在身呢!”
那笑意绽放在他脸上,比春花美好,比秋月迷人。
只那一刹那,周围所有的华贵不凡的人物全部成了背景。
他就是那唯一的色彩。
“哪能呢?”
苏月笙哂哂的答道,她心里想的却是,姑娘我也是非常想要不抱恙的,但前提是,王爷您肯放过我啊!
既来之,则安之,苏月笙一向的行为准则。
跟一众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过招呼,众人便四下分开,狩猎开始。
苏月笙本想把苏云浅带在身边,哪知道那只成心跟六皇子卯上了,两人比赛谁猎的多,猎的好,她还未来得及阻止,那两只已经狠踢马腹,一溜烟的不见了。
刚想去追,却被一直勒马停在她身侧的燕恒阻止了。
“底下有大批的护卫在,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
仿佛看出了苏月笙的担忧,他好心的出言解释。
苏月笙也便没再追去,她本身对狩猎就不感兴趣,此刻,刚刚还热热闹闹的众人都已散去,只剩下他们两人和燕恒身后跟从的一帮侍卫。
燕恒本就是个清冷寡言的性子,她亦不发一言,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那我四处走走吧。”
为了打破这有些静谧晦涩的气氛,苏月笙勒紧了缰绳,踢了一脚马腹,就朝树林深处奔了去。
也不为狩猎,只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燕恒,至于为什么要避开,苏云笙也不明白,她也不愿意多加深究自己心思。
只是,她刚跑了几步,燕恒的马就跟了上来。
“你是心虚吗?”看也不看苏月笙的表情,燕恒玩味悠闲的坐在马上开口问道。
“心虚?”苏月笙愕然,一时没消化燕恒的话,见燕恒也打算跟着她“四处走走”,她再避也是不得,就索性翻身下马,改骑马为牵马。
见此,燕恒也下了马,转头,将苏月笙的表情尽收眼底,有些狡黠的笑道:“本王这匹马,名唤惊雷,你可知道?”
咯噔!
苏月笙的心弦丝毫是被人猛的叩击了一下,那多年来费尽心机的隐藏,那心底最隐匿的秘密,让她立马一个激灵,随即更是像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在厚甲之中,但是表面上却是仍旧不动声色不解道:“王爷的马非同寻常,在下已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俊勇非凡,是难得一见的宝马。”
“唔……”看着苏月笙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燕恒抬眸笑道:“既然知道,那你可该知道本王现在在怀疑的是什么?惊雷……”
“呵呵,”苏月笙闻言优雅爽朗的一笑,道:“王爷莫不是怀疑在下是女儿身不成?可是你也看到了它并不反感我。”说着还抬手去摸了摸身侧惊雷的鬃毛。
惊雷果真乖巧的任她抚摸,甚至还有要亲近她的意思。
“那你今日又为何要带上那麝香呢?”燕恒笑的越发一脸狡黠,那幽深的眸子也越发的妖冶。
苏月笙拍了拍惊雷的脖子,丝毫不意外的答道:“云浅这丫头总是粗心大意,我怕她惊扰了殿下的宝马,所以特意带了一份在身上,以备不测,这样的答案殿下满意否?”
“当然,只是……本王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惊雷对女子并非排斥,但是麝香若是遇到青葙香的话——若是男子便也无碍,若是女子此刻定然有内息紊乱,头晕目眩之状,忘了告诉你,今日本王出门的时候顺带在衣服上洒了青葙香。”
闻言,苏月笙脸色虽然维持没变,私底已经在暗探自己的内息,察觉到果然如燕恒所说,她眉头微皱,但也只是那么一瞬,她便恢复的常色。
事已至此,再掩饰也是无益,他既然已经发觉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若是自己不承认,只怕还会有接二连三更为高明的试探逼自己现出原形,在这人的七窍玲珑心面前,再多的掩饰都是自取其辱,与其这样,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既然没有一发现就当众揭发自己的身份,就代表事情还有迂回的余地。
想通这,苏月笙已坦然的迎上燕恒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开口道:“你既已明白,又何必要我亲口承认?”
先是借六皇子之口告诉她惊雷讨厌女子,暗示她要带麝香,她起初还有些犹豫,但若是不带,六皇子说的是真的,她的身份必定会暴露无遗,可是带了,虽然惊雷的问题解决了,但更让她郁闷的是,这人居然还带了青葙香。
苏月笙在心底暗骂,明防暗访,四皇子难防。
这般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的试探,也怕只能他那腹黑皮厚的家伙才想的出来吧,她如是想。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是与不是,王爷不是早已有了答案了吗?”
苏月笙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伪装的这么好,甚至连声音都已经控制的很好,却不知道就是这声音出卖了她。
“那又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
“什么意……”苏月笙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却听见西南方向,也就是苏云浅最后奔去的方向突然响起了一声厉啸。
那声音——分明是苏月笙交给她遇到麻烦或者危险时放的旗花发出的声音。
白天旗花绽放在空中看不出来,但是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那声音却是准确无误的传入了苏月笙的耳里。
在听到那一声尖啸之后,她想也不想,立马飞身上马,狠踢了一脚马腹,朝那方向奔去。
燕恒亦上马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