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明初寒明明告诉过她,她的伤已经快好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还会吐血?
而胸口,竟然那般撕扯的厉害。
她有些费力的喘息着,唇边的血液妖艳异常,她难受的抚着胸口,费力的站起身来朝着园子中央的那假山喷泉走去。
她一只手撑着池子的边缘,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水光倒影下,那张容颜竟然苍白的骇人,一双眼睛都深深的凹陷了下去,连轮廓的边缘都清晰可见。
这哪里,是要大病初愈的样子?
“你知道么?那个住在咱们太子殿内的姑娘,活不了多久了呢?”那假山的后面,有两个偷闲的小丫头。
“嘘--”另一个小丫头赶忙捂住她的嘴,“你不想活了,要是被殿下知道,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那个小丫头也惊慌了起来,“我,我也是听在太医馆当差的小顺说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知道了,快走吧!一会儿被上头看见咱们偷懒,又该受罚了。”
“嗯嗯!”说罢,两个小丫头赶忙起身朝着前方走去。
殊不知,她在那假山之前把那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她愣愣的僵硬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将手探入水面,那丝丝猩红遇水而化,潋滟在清澈的水面上,一下子破碎了她整张容颜。
原来,她根本活不了多久了。
原来,她的胸口还经常撕裂疼的厉害,并不是偶然。
原来,明初寒在骗她。
呵,她苦笑一下,眸底氤氲的泪一下涌了出来。
原来,她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什么等到孩子出世,什么忘却前世好好过后半生,一切,都是奢望!
“嫣然,你真是笨的够可以!”她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脑袋,苍凉的声线已然嘶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颤抖着,干净的素手捂上眼睑,“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她呜咽着,眼泪从指缝中奔涌而出,顺着光洁的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水塘里,荡起圈圈涟漪。
“娆儿,你怎么跑来这边?”明初寒跑到内室里努力的调整了情绪之后,就拿着帕子走了出来,一踏进院子的时候,便远远看到她撑在假山喷泉的池子旁。
“娆儿?”见她不理,他不禁又提高了声线。
她却依旧面对着水塘,一袭纯白的轻纱逶迤一地,那一池碧波倒映着她惨白的容颜,合着飘在水面上的丝丝猩红,搅了一池美好。
他从水面的倒影上看出她的异常,那悲伤至绝望的容颜让他的心一惊,“娆儿,你怎么了?”
嫣然低垂着眼睑,那蜿蜒的泪痕依旧不止,干涸的唇角紧抿成弧。
“娆儿……”他扳过她的身子,那悲凉的容颜瞬时呈现在他的眸底,像是秋季凋零的残花,凄凉成哀。
“你哭了?”明初寒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伸出指腹轻轻的触上她的脸,一点点的擦拭去她的泪痕。
嫣然望着他,眸底氤氲的潮湿模糊了他的容颜,良久,她苍凉的声线溢出唇边,“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明初寒的指尖一下子僵硬,他的眼睑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没有言语,只是继续为她擦着泪。
她哭着拂开他的手,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到了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么,你到底还想瞒我多久?”
明初寒的手指僵在半空,一双紫瞳同样是潮湿一片,他望着她,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他上前抓着她的手臂,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娆儿,你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我们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却只是流泪,哀凉的声线颤抖着,“不会有事?怎么不会有事?”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每天都如撕裂一般的疼,你告诉我,如果我会痊愈,为什么这里的疼痛,一天一天愈演愈烈?”
明初寒摇着头,努力的稳住声线中的颤抖,“娆儿,我知道你疼,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你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有事,尉迟夜已经去雪域最北方的断崖寻找雪域神兽冰魄雪蝶,只要得到它身上的磷粉,你便不会有事。”
“尉……迟夜?”嫣然喃喃的唤出他的名字,仿似不可置信一般,她愣愣的望着明初寒,“为什么,他会去那里?他,他怎么会知道,我受了伤……快要死了?”
“是我告诉他的。”明初寒幽幽叹了口气,眸底一片潮湿,“当时,太医说你活不过七天,你还怀着孩子,我怕……”他的鼻子一酸,卡在喉咙里的声音怎么都发不出来。
“你怎么能告诉他。”嫣然红了眼眶,“他是有家室的人啊!”
她已经不想再和他有牵连,早在她逃离的那一天,他们之间的情分就已经被她斩断。况且,白亦伊害死了洛神,她是定不会放过她的,而白亦伊是他的妻,他们注定,要站在对立的立场上。
而如今,她濒临在死亡的边缘,她不想因为同情,而让他为她奔波。
“白亦伊死了。”明初寒说着,眸底一片愤恨,“我杀了她。”
嫣然睁大了眸子,她当时确实看到明初寒的扇子穿透了白亦伊的胸口,但后来,她便昏迷了过去,她不知道,原来白亦伊在当时就应经死在了明初寒的手下。
“她该死!”明初寒紧紧的攥着拳头,“你明明已经离开了尉迟夜,她为何还不放过你,居然,居然那么残忍的对你,甚至,连洛神都不放过。若不是我得到你的消息赶过去,怕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嫣然轻颤着眼睑,眸底水波盈盈,“你不该为我杀人的。”她轻轻的拉起他的手,“你是太子,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你的双手,应该是干净的,你不该……”
“嘘--”明初寒伸出手指抵在她的唇边,“是她罪有应得,这是她该有的下场,就算有报应,我也不怕,反正……”我已罪孽深重,如若不是我,你,也许正和尉迟夜能幸福。
只是这句话,他没有勇气说的出来,他怕,她会恨他。
他只是惨淡的笑着,“我是太子啊,惩治一个心如毒蝎的女人,便是替着天下除害了,所以,你别多想了。”
她紧抿着唇线,“只是,你杀了白亦伊,尉迟夜怕是会将这过错追究于你身上,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到什么伤害。”
“娆儿,你在担心我对不对?”
他裂开嘴角轻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眸底却藏不住氤氲的潮湿,“这是我认识你这三年以来,最开心的时刻,真的。”
他望着她,从心底迸发出的喜悦的情绪,一点点染上眉梢。
嫣然突然难过的想哭,这么些年,从她失忆之前到如今,她到底对他有多不好,何至于因为一句关心的话,而感动成这般?
“明初寒,我真的,不值得你这般对我好。”嫣然把头垂的低低的,细密的声线几乎密不可闻,眼睑的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涌。
“傻瓜。”明初寒笑着拂去她的泪,“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