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烟骊沉吟了一下又问:“这么说来,那人半月来从未离开过客栈?”
“这倒未必,小二说那半月期间有时房间是空的,但既是客人付了房费,他们倒也不去留意那人的行踪,只管收银子。”白风其实更在意那人的行踪,毕竟王爷可是将追踪金镖主人的任务下达给了他和黑云二人。
“继续守好客栈,上路吧,先见到王爷再从长计议。”岳烟骊说完便返回了马车内。
到达岩城时,萧天佑已经带着几名亲随在城楼上等候了,皇后既然安排了岳烟骊到边关,便提前将消息送到了身在岩城的萧天佑手中。
下了马车,岳烟骊一仰头便看到了分别许久的萧天佑一身战袍,战神般从敞开的城门下大步流星的迎了出来,他的大氅在烈风中翻飞,银质的面具在午间的光照下闪耀着异常耀眼的光辉,虽身着战袍,但浑身自然流泻而出的沉敛而华贵的气息依然逼人,岳烟骊不由得提起裙裾向着他飞奔而去。
岳烟骊完全不顾此地要塞的军队众目睽睽,也无视国法军规,女戒女训,她欢快的奔向萧天佑,投身进了萧天佑向着她展开的怀抱中。
“天佑!”岳烟骊喜极不由得湿润了眼眶。
萧天佑低头看她微红湿润的眼眸,邪魅地牵唇浅笑,在她耳畔低语道:“骊儿,真是小别胜新婚么,如此思念为夫?”
岳烟骊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头轻啐了他一口:“哪有,你才小别胜新婚呢!”
萧天佑将她拉出自己的怀抱,眼带笑意的看着她道:“既然王妃从京城奉旨千里而来,不若就此同本王一道登城楼检阅三军如何?”
岳烟骊抬眼对视上萧天佑那双洞明一切的黑曜石般闪亮幽深的狭长眼眸,含笑点头:“嗯,臣妾一切但凭王爷安排。”
岳烟骊同萧天佑携手登上城楼,这才发现城中三军列队齐整,一眼望去便使人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感到极度的震撼和涌上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天佑,你便是为训练守军方才推迟返京的么?”岳烟骊一面问着话,一面扬起手来向着城下的将士们挥手,眼儿也笑得弯弯的。
萧天佑一愣,旋即只不动声色的勾唇,由着岳烟骊挥舞着手臂对着城下的三军呼喊道:“各位将士们辛苦啦!今日本妃同王爷一道站在这高高的城墙之上,并非随同王爷视察三军,军国大事本妃一届女流原是不懂。”
听了岳烟骊话,萧天佑岿然不动,他知道此女机敏总会给他一个惊喜,果然岳烟骊接着道:“本妃站在这,只是要让将士们明白,有了你们的浴血奋战,有了你们的戍守边陲,才能让国内的妇孺弱子得享太平盛世,你们是父母的好儿郎、是妻子的好良人,本妃为你们骄傲!”
一瞬间,所有将士们的心头都涌上了一股莫名的热流,那阵热流仿佛要夺眶而出,他们愈发感受到了自身的价值所在。
如果说琅王爷能在分秒间激发出他们心底的血性,激情澎湃浴血奋战、为国抛却一腔热血,那么琅王妃的到来便是在瞬间触动了他们心底的牵挂,并使得他们执着一念豪迈不已。
萧天佑扣紧了岳烟骊的手指,传音给她:“壮哉,我的王妃,看来这军中并非不需要女子。”
岳烟骊的手指被萧天佑紧扣,耳中听到他的传音,只觉心里好暖,原本还担心因自己一时冲动挥手高呼之事,会给萧天佑带来麻烦和落人话柄,此刻全都释然了,萧天佑是如此的包容和宠溺自己。
心中有所思,岳烟骊就连城下排山倒海的:“誓死守卫疆土!扬我军威!”高呼都没有听到,只侧脸对着萧天佑道:“天佑,谢谢你。”
萧天佑虽然没侧脸看她却正色道:“骊儿,情之所发最是触动人心,就是治军亦是如此,我并非因你是我的王妃而有所偏心。”
岳烟骊没想到萧天佑素来以治军严谨,雷厉风行闻冷面无敌闻名却能有如此心怀,不由得对他能深得军心又加深了一重认识。
从城楼下来,萧天佑便带了岳烟骊直接去了岩城的三座卫星小城视察,都没给岳烟骊休整的机会,就连中餐亦是在途中解决的。
当晚返回岩城时,萧天佑才歉然的对岳烟骊道:“骊儿,今日为夫累坏你了,你没有怨言么?”
岳烟骊只是仰头注视着萧天佑那华光涵敛眸色幽深的眼睛摇摇头笑道:“哪有累了,我之前一直都在歇息,连眼睛都没睁开过一下,就是养足精神好同你并肩而行,有些事我路上就听闻了。”
“骊儿!”萧天佑低唤了一声,便用双手紧握了岳烟骊的一双柔荑,狭长的眼眸里满是岳烟骊的倒影。
二人四目相接久久的交织着视线,虽然口中都未吐一字,但心意已经在瞬间相通了,便再没有什么语言好解释说明的,眼中全是一片柔情和信任。
好久后,岳烟骊才定定的看着萧天佑开口道:“我还得谢谢皇后娘娘成全此行,否则不知何时方可见你。”
萧天佑内心被此话软软地击中,激起不小的涟漪,只伸开手臂一把就将岳烟骊带入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天佑,我真的好想你,好担心你的安危,那枚金色的蛇形飞镖又出现了。”岳烟骊伏在萧天佑的肩头,胸口起伏不已,她自己都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所有的淡然镇定和伪装在这一刻脱卸得一干二净,岳烟骊完全释放出了她内心深处对萧天佑安危的挂念情绪,只因她已经知道了睿王萧天禧在岩城废了一条腿,虽然相信萧天佑的实力,但这份担忧依然牵动心弦。
萧天佑身体突然变得紧绷,他拉开岳烟骊:“骊儿,你见到那枚飞镖了?在何处?”
岳烟骊知道此事的严重,便详细的讲述了自己在客栈内发现黑匣子一事的经过。
萧天佑只静静的倾听,听完后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岳烟骊见他不语便也静静地对着他不语,相信他会理出头绪的。
果然,萧天佑取出了身上携带的那枚蛇形飞镖来,语气很凝重的开口:“骊儿,我手中这枚便是使三皇弟致残的飞镖,本不欲你知晓,但此刻你既已见到飞镖,少不得该让你了解此事了……”
岳烟骊的嘴无声的张大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蛇形飞镖伤的睿王,并且愈发感到此人的不易对付,能在皇宫中自如杀人不留行踪,能在万马奔腾中一飞镖便挑断萧天禧的脚筋,实在是好强大的对手。
“天佑,你发现什么了吗?”岳烟骊小心的问。
萧天佑面具后的脸色十分的沉郁,他压低声音有些暗哑的道:“骊儿,那人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出手了……”
“飞镖的主人么?此事如何牵连上了睿王?他将黑匣子藏匿在城外的客栈之中又是何故?”岳烟骊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萧天佑眼底闪过几分痛惜和悲愤,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终是没有发出声来。
岳烟骊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和沉静,不由得定定的望向他的眼底,希冀从中看出些什么,一看之下,她心头一惊,萧天佑的眸底居然幽深地不见底,彷如烈火深渊,但溢出的是满满地哀伤沉痛和浓烈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