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大怒,却不敢出手,脸色涨红得像新鲜的猪肝,双拳捏的“噼噼啪啪”的作响。
老人咳嗽一声,对光头摆了摆手,然后对山石说道:“孩子,军武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这里是大离培养各领域强者的地方...”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山石打断,山石说道:“我就是要成为强者,所以才来。”
老人看着山石倔强的眼神,叹了口气,他担任军武院院长足足六十年,见过无数个像山石这样满腔热血的年轻人,然而强者又岂是嘴里说说,有一腔不知何事就会冷掉的热血就行的?
“进入军武院,自然有一套规矩,只要你能通过,那我们便欢迎你。”老人缓缓说道。
他虽然说得客气,但实际上是在拒绝山石。
大离帝国人口过亿,而军武院就这么大,每一届学生总数不过千人左右,而这千人还包括了各个领域。
若是随便来一个人便能进入,那还得了?
山石像没听出老人话语间的意思一般,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听出,他问道:“什么规矩?”
“考核。”老人说道。
“考什么?”山石大惊,心想自己大字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若是让自己考试,那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老人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目露精光,看着山石,说道:“各科所考皆不同,我问你,你最擅长什么?”
山石愣了一愣,说道:“打猎。”
“打猎?”老人讶异的将山石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山石的身材确实极为匀称,骨骼肌肉身板都是上上之选,于是问道:“你是猎人?”
山石点了点头,有些腼腆的说道:“七岁就开始自己打猎了,我是我们村最厉害的猎手。”
光头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区区一个猎人就想进入军武院?那大离帝国起码有一半的人都能进入了。”
山石立刻问道:“那什么人才能进入?”
光头见老人不阻止自己,于是挺起胸膛说道:“你是修行的天才吗?你是否学贯古今,工农商无所不通,抑或是军功赫赫的边疆老兵,或者是大离殿试前三甲也行。”
山石连连摇头,心想自己连修行都没能,哪里可能是什么天才?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可能学贯古今?至于什么工农商他娘的是什么东西自己也不知道...
光头见山石连连摇头,知道马上就能将山石的美好愿望击得粉碎,不由得兴奋起来,继续问道:“再不然你家祖上是三朝元老,或者富可敌国的巨贾,或者哪怕是四大家族的旁支,你是吗?”
山石摇头。
光头开心的说道:“那你还想进军武院?”
“想!”山石毫不犹豫的回道。
光头用一种“你难道是白痴吗?”的眼神看着山石,又见山石脸上根本没有愿望粉碎的痛苦表情,心中感到非常失望。
老人咳了一声,对山石说道:“既然你这么想进军武院,那就明年开春之后来参加选拔吧。”
山石问道:“明年开春?选拔?”
老人耐心的解释道:“对,军武院每年的开春都会选拔新学生,无论是谁,都必须通过才能进入学习。”
山石心道原来如此,又看向光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不是修行天才,不是有才华的士子,没有有钱的老爹,也没有当官的老爹,那又怎样?反正大家都是要通过考核才能进入。”
光头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面门,痛苦的嚎叫道:“够了!我再也不想和你说上一句话!会被你活活气死!他娘的!你没有那些资本你凭什么通过?另外我好心告诉你!参加考核的费用是一百两黄金!”
山石出了军武院,内心并不沮丧。
什么考核,他并没有弄明白,但他知道他能参加,那便足够。
一百两黄金,对于山石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但他曾见过青璇儿的那三箱黄金,在阴极宗的秘密巢穴之中更是见过一座金山,所以一时半会并没意识到自己身上仅有的三个铜板与十两黄金之间的巨大差异。
军武院的考核,将在明年春天,而现在已经是深秋,如此算来,只剩下一个冬天的时间。
离都马路两旁的梧桐树上枯叶已经极为稀少,大部分的梧桐树叶都被秋风扫落,傍晚时的大街上依然人来熙往,脆黄的树叶被脚步踩碎,发出“吱吱”的响声。
山石在人群之中四处张望,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一名乞儿,立刻跟上前去。
和王元方还有脏小玉失散已经将近半年,按照之前说的,王元方应该早就带着脏小玉来到了离都。
若王元方来到离都,按照他的作风,必然会寻到离都的破衣帮加入,寻求庇护,并且趁机进行他的“大业”。
山石跟着那名乞儿转过了两条大街,来到一条小巷,人流一下子稀少起来。
快步跟上,来到那名乞儿身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见乞儿回头疑惑的看向自己,山石开口问道:“请问你是破衣帮的人吗?”
乞儿闻言,一双大眼顿时变得明亮,挺起瘦弱的胸脯说道:“不错!小爷我就是破衣帮的!”
山石微微错愕,心想这架势怎么和王元方那厮一模一样?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王元方的?”山石问道。
乞儿目光躲闪,小心翼翼的问道:“你问这作甚?”
山石见他表情,知道有戏,当下掏出身上仅剩的三个铜板,塞到乞儿手中,说道:“我是他朋友,来离都找他了。”
乞儿看了看手中的三个铜板,又闻山石说是王元方的朋友,神色缓和,对山石说道:“你穿得和我一样破,就算不是我们破衣帮的,也将会是我们破衣帮的。”
他似乎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当然是因为那三个铜板的缘故,乞儿说道:“王长老是我们破衣帮的四袋长老,你说你认识他,可有什么凭据?”
山石松了口气,伸手比了比,说道:“他该有这么高,带着个瘦瘦的小女娃,女娃叫脏小玉,嗯...还有就是他最喜欢吃馒头,最爱银子。”
乞儿一拍大腿,拉住山石的手,说道:“全对呀!果真是自己人!”
山石见他激动,稍稍退后一步,对他说道:“那能带我去找他吗?”
乞儿瞧见山石腰间的黑色弯刀,大喜说道:“来吧!王长老正带着帮众在和离都公子帮干仗呢!你来了一定能帮上大忙!”
说罢拉着山石就往前跑去。
山石思绪稍显混乱,“王长老”“四袋长老”“公子帮”“干仗”...
这几个词在他的脑海之中重复出现。
夜幕完全降临,整个天空漆黑昏暗,但整个离都却依然灯火通明,商铺外面的灯笼将条条大街照得有如白昼。
在离都皇城西北角外的一条小河边上,有一片林地。
林地之中铺满了脆黄的枯叶,当山石跟着那名乞儿赶到林外的时候,一场大战正在林间爆发。
穿得破烂的破衣帮众和一群锦衣少年正打得不可开交。
远远的就听见痛呼和咒骂声。
“他娘的!看爷的板砖!我滴个亲娘咧!居然偷袭老子的老二!”
“哎吆!我的腰啊!小红我要半个月不能去找你啦!”
“着!看本将军的无敌无影乾坤霸气棍法!”
“妈的!臭乞丐!”
“我干!小白脸!”
“日你亲娘啊!吃我一口唾沫!啊哈哈哈...”
“我擦!不准扣鼻孔啊!要毁容啦!这是犯规懂不懂?”
............
只听声音,就知林中的战斗必是惊天地泣鬼神。
当山石跟着小乞儿钻进林内,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咒骂呼喊声转变为呻吟声。
山石看到,林间有一块空地,空地四周插满了火把,将林内照的明亮如白昼。
空地之上大约有百来号人,倒得满地都是,不是捧着脸就是抱着腿或者按着肚子在呻吟。
其中穿着破烂的破衣帮众和身穿锦袍的公子帮众各占一半,王元方手里握着一块板砖,脸上三道抓痕,正和一名满脸烂泥巴,身上锦袍多处破开的青年怒目相视。
那青年将落下的衣袖卷起,露出白皙的小臂,指着王元方的鼻子骂道:“干你娘的臭乞丐!这次认不认输?可知我公子帮的厉害了没有?”
“我呸!”王元方一撇头,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转而扬起手中的板砖,对那青年说道:“干你老母的!山不转水转!若不是我破衣帮的弟兄们今天为了准备和你们打架,没有出去讨饭,以至于全都饿着肚子,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着吗?”
那青年学着王元方的样子往地上吐出一口唾沫,说道:“借口!全他娘的是借口!他奶奶的!气死我啦!上次你说是因为你们破衣帮住的破庙漏水,全都感冒,所以打不过,这次又说是因为饿肚子,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王元方对那公子哥鄙夷一笑,冷冷说道:“你们这些小白脸,天天大鱼大肉,美酒美女,要什么有什么,我们破衣帮众却忍冻挨饿,终日忙于生计,你还有脸皮说,上次趁我们感冒,今天又趁我们肚子饿,这叫趁人之危!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那青年大为光火,一甩下摆,说道:“他娘的!你是死不认输是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服输?”
王元方正义凛然的说道:“当然是公平一战!我们混江湖的,什么都要讲究一个公平!”
那青年说道:“我们公子帮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帮!最爱讲公平!这样吧!我给你们时间去吃饱饭,下个月的今天,我们再在这里决一胜负,作最终的决战!”
王元方“呸!”的一口浓痰吐出,说道:“好家伙!你嘴上说公平,实际上却是打着等天冷了,我们破衣帮众穿不暖,好对我们下狠手!这就是你们公子帮说的公平吗?”
那青年闻言一愣,说道:“那到底怎样才能公平?”
王元方用一种“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着那公子哥,说道:“当然是我们破衣帮众住在不漏水的暖房之中,天天吃饱肚子,穿得暖暖和和,修养上两三个月,才算公平!”
那青年说道:“好!这话是你说的!”说罢他掏出一袋金饼,扔给王元方,说道:“给你!去买衣吃饭!两个月后决战!”
王元方接过装有金饼的袋子,放在手中掂了掂,说道:“这哪里够?我们破衣帮众不说全部的,就我手下的就有三百余人,这他娘的这么点钱怎么够我们吃饭?”
那青年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不够吗?”
在破衣帮众诧异震惊的目光之中,王元方正气凛然的质问那青年:“你吃一顿饭多少钱?这点金子够你一个人吃两个月?莫说我们破衣帮有三百人了!”
那青年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理,不过我一向喜爱打赏,所以花钱厉害,这点金子确实是少了些,回头我让人再给你们送上一百两,这总够了吧?”
王元方鄙视的看着那青年,刚想开口乱喷。
那公子哥立马说道:“两百两!”
不等王元方反应过来,他已掉头离开,催促地上的公子帮众们:“走啦!再不走老爹们要寻来啦!”
公子帮众相互搀扶着离开。
破衣帮众将王元方围了起来,全都眼巴巴的看着那袋金饼,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王元方从中取出一块,拿在手中举起,得意说道:“兄弟们!今天去吃烧鸡啦!”
破衣帮众将王元方抛向空中,兴奋的喊道:“有鸡吃啦!有鸡吃啦!”
瞥见山石在空地边缘,王元方惊呼出口:“山石!”
山石见他的表情不是开心,而是惊恐,不由得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