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天杀的还不回来,大龙卷就要来了,这群天杀的还不回来,老娘我快饿死了,这群天杀的...”
一个老太婆穿着一身破灰布衣,她满是油腻的衣袖中塞着枯草,腿管各用一小块兽皮扎起用以保暖,左手端着个破碗,右手拄着根拐杖,站在谷口看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王婆你唱得好难听。”
在王婆身旁,站着一个小姑娘,脸蛋冻得红扑扑,身上穿着一件较为厚实的破旧花棉袄,一双被寒风吹得红肿的双手同样端着一口破碗,枯黄的头发蓬乱的散在头上,和脸上的泥灰很是搭调。
这一老一少都是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看来是饥寒交迫了太久。
“啪!”的一声。
王婆突然一个耳光将小姑娘甩得跌倒在地,她努力将已经垂下的眼睑撑起,好显得威风一些,跳脚骂道:“你这个扫把星!自从有了你!我们村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
小姑娘本就饥寒交迫,实在是已经到了精神恍惚的程度,刚才一不留神讲出了真话,立刻遭来灾祸,被王婆一巴掌抽得晕头转向,顿时只觉得眼冒金星,天一下子黑了下来,恍惚间,过了很久才听到王婆的咒骂声。
习惯性的吸了一下鼻涕,脏小玉才发现,原来已经饿得连鼻涕都没有了,她在冰冷的雪地上躺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然后就像以前每次被打过一样,自己爬了起来。
王婆依然捧着那个破碗,看着远方嘴里在不断的念叨。
脏小玉却没了碗,她那口破碗,在刚才被摔碎了。
天色渐沉,王婆终于停止念叨,她揉了揉干涩的嗓子,转身看了一眼脏小玉,眼中满是厌恶和狠毒,转而想起前些日子从王二狗家顺手拿的干肉还有一些,心情便好了一点,嘀咕了一句:“饿死活该!”蹒跚着向黑漆漆的村中走去。
脏小玉看了看地上的碎碗,又看了看渐渐走远的王婆,缓缓的蹲下,捏起一小团雪,放入嘴中,打了个哆嗦,转身继续看向黑暗的谷外。
“他们回来了!”
在半夜的时候,脏小玉的声音忽然从谷口传来。
漆黑得犹如鬼村般的小村之中立刻亮起了盏盏灯火。
一群面黄肌瘦的老弱妇孺全都来到了谷口,几十双眼睛齐齐的望向外面的黑暗,人群非常安静,静的只听见风声。
“你这个天杀的贱骨头!居然撒谎!”王婆忽然从后面一把扯住脏小玉枯黄的头发,用力一拽,将她扯倒。
脏小玉毕竟只有十来岁,连遭毒打,“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让你哭!让你撒谎!”王婆低下身子,一只手扯着脏小玉的头发,另一只手在脏小玉身上狠狠的拧着。
“王婆!够了!留着些力气等死吧!”王村的老村长王老爹出声阻止王婆,又见王婆仍不住手,气得著了著拐杖,然后又说道:“唉!反正都是死,还管别人干嘛?”
说完之后,一边摇头一边让大儿子搀扶着往回走。
到了此刻,所有人都知道是被脏小玉欺骗了,至于脏小玉为什么要欺骗,已经没有人想去管了,就像王老爹说的那样,反正都是死,还管别人干嘛?
人群逐渐散去,王婆也累了,气喘吁吁的骂了几句,便也转身随着众人往回走。
脏小玉倒在雪地上虚弱的抽泣着。
“叮铃铃...”
走在最后的一名村民忽然停下,竖起耳朵。
另一名村民问道:“怎么了?”
“你听!”那名村民说道。
“叮铃铃...”一阵铃声随风传来,这次已经很清晰。
那名村民忽然跳了起来,高声嚷道:“是驴子!是驴子的脖铃!他们回来啦!”
村民们全都站在原地侧耳细听,当铃铛的声响随着寒风清晰传来的时候,在这里化作了欢腾。
村民们像潮水一般涌向谷口,王婆当然还是跑在第一个。
片刻之后,冬猎的猎户们牵着毛驴拉着雪橇出现在了谷口外面,此时忽然大风起。
走在最前面的王大一脸庆幸,他一边迎向王老爹,一边说道:“老爹!我们赶在大龙卷之前回来啦!”
王老爹脸上深刻得有如雕痕的皱纹全都舒展开来,双眼瞪圆,手中拐杖不断的用力柱着地,嘴中连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有救了啊!回来我们大家就不会饿死了啊!”
山石从后面走上前来,穿过吵闹的人群,独自向自己的那间破茅草屋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转头往一边看去。
脏小玉蜷缩在一堆枯草之中,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瘦得跟猴子一样!”山石低低的说了一句,抬腿离开。
这一夜,王村格外的热闹。
猎物在拉进村之后马上便被分掉,其中有一车是山石的,包括那头关系到全村人来年命运的白虎。
迫于山石在冬猎之中的强悍表现,猎户们没人敢占他便宜,按照往年的规定,从中抽取一部分给村中老弱孤寡,又分了一些给在冬猎之中死掉的猎户家人。
剩下的便是出猎的猎人们自己的了,这样一来,山石总共剩下大半雪橇的猎物。
他那间破茅草房本来就小,猎物几乎堆满了半间屋子,那头白虎被仍在床上。
山石在屋中架起了一口大锅,煮上了一大锅水,蹲在边上开始磨刀。
等到锅中之水开始沸腾,山石的刀也已经磨好。
放下剔骨刀,取过一个瓜瓢,将热水舀入一个大水桶,然后站到床上,将从屋顶破漏处落下的积雪放入桶中,试了试水温,有些烫。
山石脱了个精光,爬进水桶,感受这微烫的水,耳中听着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响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打开。
“托住点,不然会倒掉。”山石睁开眼,快速说道。
“哎吆!这天杀的破门!”王婆从屋外走了进来,她一把拉住差点倒掉的木门,接着说道:“山石啊!王婆来看你啦!”
山石闭上眼睛,感受着水中的温暖,在水中将双腿盘起,然后说道:“山石活了十五年,王婆今天可是上门第一遭。”
王婆老脸一红,从门外拉出一人,往里面用力一推,说道:“哎吆!山石啊!王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你已经十五岁啦!该娶媳妇了!”
山石听到“媳妇”两个字,睁开眼睛,看向王婆。
王婆见山石双眼发光,知道有戏,赶紧将躲到她身后的脏小玉拉出,拖着她对山石说道:“山石啊!小玉这孩子苦啊!这不,他爹,也就是二狗,这次死啦!就更苦了!可是这娃不错啊!你看看,眼睛多大多亮啊!”
山石看着脏小玉,微微摇头,说道:“太瘦。”
“哎吆喂!我的小祖宗!我们这穷山恶水的,哪里能长出大城镇里的那种胖美人啊!小玉现在虽然瘦,但这不是刚长身子吗?山石你如今是我们村最厉害的猎手,收了她,到时候想把她养多胖就多胖!”王婆说到这里,双眼不断的在山石屋中堆放如山的猎物中瞄来瞄去。
山石伸了个懒腰,说道:“这得浪费我多少粮食多少猎物?我还不如直接下山去买一个,白白胖胖的,压起来也舒服。”
说这话的时候,山石忍不住有些微微脸红,从小就生长在这样闭塞的地方,只知道村中人都夸王圆胖有福气,王圆胖有出息,为什么?因为他胖!几乎每天都处于半饥饿状态下的人们,对于胖子是有着发自内心的羡慕的,所以这也造就了山石审美观的偏差。
事实上,不止是山石,几乎王村,或者说凉山上所有的猎户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娶一个胖媳妇,生一个胖娃娃。
王婆眼珠子一转,说道:“你看这娃这么瘦,吃得少,可是她能干不少事啊!小玉!赶紧给你山石哥哥添水去!”
王婆一把将脏小玉推向前去,脏小玉一个踉跄,就要跌倒。
山石一下子从水桶中站起,伸手扶住了她,手掌抓在她那细得像是竹竿一样的手臂上,感受到冰凉的寒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心点。”
脏小玉低头用双手取过瓜瓢,奋力从锅中舀了一瓢热水,然后小心翼翼的举起,往山石所在的桶中倒去。
一股微烫的暖流缓缓流过山石的腰部。
山石开口对王婆说道:“那只狍子拿去吧,她留下。”
王婆笑呵呵的说道:“哎吆喂!山石啊!把你王婆当什么人呀?王婆我是为了你好啊,当然了,也是为了小玉好啊,唉!既然你这么说了,王婆我也不能拒绝不是?只是王婆我年纪大了,经常胸口觉得闷,听说白虎肉吃了治这病啊!”
山石咧嘴一笑,看着王婆,直到王婆被看得不好意思,才说道:“三斤!”
王婆还欲讲话。
山石脸色一变,劈口打断,说道:“滚吧!明天来取!”
王婆吓得捂着胸口,撞着门框一溜烟去了,居然还不忘顺手扯走一只灰野兔。
山石从水桶中爬出,当着脏小玉的面取过一块干布,擦拭起来,擦到后背的时候,将干布递给脏小玉。
脏小玉接过之后垫着脚尖帮山石将背后的水渍擦干。
山石穿上衣服,提起剔骨刀,拖过一头狍子,开膛破肚,扒皮剔骨去内脏之后直接丢进了沸水之中。
将剔骨刀往老树根做的刀板上一甩,发出“咄”的一声,山石转过身看着脏小玉。
脏小玉此刻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头被扔进了沸水之中狍子,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山石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以及脏兮兮的脸蛋,皱了皱眉,说道:“把衣服脱了。”
脏小玉吓了一跳,将目光从锅内不断沉浮的狍子身上收回,确定山石所说的话之后,开始脱衣服。
“怎么回事?”山石一脸惊讶,他看到脏小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许多地方结着伤痂。
“爹...打的...”脏小玉低着头双臂环抱,冻的瑟瑟发抖。
山石叹了一口气,想起那个想要杀害自己却丢掉性命的王二狗,心中骂了一句活该,然后抱起脏小玉,放入水桶之中,丢给她一块白羊肚手巾。
过了一会儿,锅内的狍子肉已经煮熟,开始飘散出诱人的肉香味。
脏小玉在木桶之中已经呆了半个时辰,水渐渐变凉,她早就将自己洗干净,但是山石一直没有说话,专心致志的在对付那些猎物,又等了一会儿之后,脏小玉终于确定山石是将自己忘了,又实在受不了肉香的诱惑,于是轻轻的说道:“山...山石哥哥...”
山石抬起头,伸长了脖子向门外看了看,忽然想起水桶之中还有一个小姑娘,转过身来,看着脏小玉洗干净之后的身子,除了那些伤痂,其他地方的皮肤竟然美得像玉一般,不由得呆了一呆。
吞咽下一口口水之后,山石说道:“请叫我郎君!你已经卖给了我,是我的人了。”
脏小玉像是做错了事般的垂下眼帘,小声的说道:“郎君...我饿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咣当!”的巨响,整个屋子开始摇晃起来,大龙卷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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