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的母亲本来想找事,一看见李子那张比她女儿还花的脸就什么也没再说。倒是奶奶,抱着李子哭得喘不过来气。还是李子强颜欢笑的跟她说自己没事,她这才放下心来。爷爷依旧是骂个不停。骂完叹气,说:“一个丫头片子,成天惹事,不能做个好姑娘吗?”
李子想了想,她这样的确不是个好姑娘。
自从跟组长干了一架之后,李子在班里声名鹊起。不时会有高年级的同学趴在窗口闲聊,顺便看一下打架的那几位姑娘。然后“啧啧”两声或者“哈哈”两声,之后离去。
组长是个火爆脾气,本来被李子压着打就已经给跌份儿的,这会儿又让别人给笑话了去。毕竟是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窝囊气。所以,当林西趴在窗口上喊李子的时候,她以为又是来看她笑话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砖,出去照着林西额头来了一下,林西顿时血冒不止,李子一看就急了。四处找东西,她们喜欢买各种各样的贴纸,剪开来贴在本子上或书上,所有李子背包里有把剪刀。
李子拎着剪刀就出去,组长的姐妹看见李子黑着一张脸向外面奔去,齐声喊她小心。李子心里正恼火,对着她就把剪刀扔了出去。剪刀直直射向她的后背,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然后剪刀落地,组长还在奔跑,林西这才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幸好不是刀头对着她!幸好不是刀头对着她!”
李子完全没有意思到里面的危险,她还没想到后果,所以她不知道如果剪刀不是掉个个的话,组长就可能会死,她也可能是杀人凶手。
但是她没想到,所以她满不在乎的说:“妈的,这都没杀了她!”
林西一听就火了,朝着李子脸摔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你他妈活腻歪了是吧?!你怎么不去死?!”
李子怒火中烧,还了他一巴掌:“谁让她打你?!”
他被李子激得火更大了,指着李子的眉心说:“她打我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李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踮着脚拼命的甩他巴掌:“我让你不识好人心!我让你不识好人心!”边打边骂。
他是被李子气得一塌糊涂,脑子也不清楚了,反驳道:“谁需要你的好心?谁需要你的好心?”
林西捂在额头上的手还在不停的从指缝中流着血,脸也被李子打得红肿。双眼通红的站在李子面前,像是随时都要把李子给掐死的样子。
本来是兄妹情深的剧情片,却变成了动作片,之后又一转变成了兄妹成仇的闹剧。当然结束这场闹剧的人是他们的班主任。李子和组长的班主任还有林欣的班主任。
处理的结果是,因为李子和组长都用了伤人的东西,事态很严重,影响很不好,所以决定让李子和组长回家思过一个星期。林西写份检查。
出办公室的时候,组长看李子的眼神有点紧张,李子故意吓唬她说:“如果你还敢找我的茬,就不是剪刀对着你这么简单的事了!”完了,还故作深沉的说了句:“不要招惹我!”她明显的看见组长的肩晃了一下。
年少不自知,后来想起来,组长之所以看似对自己感到恐惧,是因为她已经知道生命的重要性,知道活着的好处。而自己却傻得差点为了被人送掉了自己的前途。偶尔想起来还会心有余悸。
学校里的责罚免了。家里是如何都逃不了的!李子可以想象出爷爷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也可以想象出奶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并不明白,对她来说那么解气的一件事,就能轻而易举的吓到他们。成年后李子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知。
一向宠爱李子的奶奶,知道我“拿剪伤人”这件事后,狠狠了罚了我,所以思过的第一天,李子就对着墙跪了一整天,直到李子实在跪不下去了作罢。
林西头上包着纱布,爷爷一边骂李子,一边说林西不懂事,不知道看着李子,李子心里还生着他的气,所以对他阻拦自己的事绝口不提,任凭爷爷骂他。
之后的一个星期,李子不能去上学,见不到同学,也没人跟她玩。好在,关婷下午放学的时候会来看看她,然后把老师布置要做的作业告诉她。关婷比李子高一个年级,就在李子班隔壁。所以,李子倒是没落下多少课。
关婷告诉李子说现在学校好多人都讨论着她的事儿,传的各种版本的都有。李子只能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关婷严肃的说:“李子,你还小,你别为了自己一时的快乐,毁掉了一辈子。虽然你很小,还不会抓你坐牢,可是人家家里会放过你吗?会放过你爷爷奶奶吗?他们都那么大年纪了,你们家又出了那么多事,他们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李子不知道关婷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亦或是她自己说的。只是那个黄昏,她见到了关婷很成熟的一面。然后她在瞬间也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说不清楚是什么,只是心里会隐隐的会后怕。
之后的几天里,李子去了外公家。自从妈妈走后,她就没再去过。李子忽然想念那个有着白胡须的老头,那个低矮的葡萄园,开满洁白芬芳的花的梨树,和四处乱飞的鸽子。
外公见到李子很高兴,带着她去葡萄园看刚刚花谢的葡萄园。一大片葡萄园在在夏天一片阴凉。太阳透过空隙射下来,无比的纯净,射在身上,有种痒痒的酥麻,闭着眼可以闻见花草绿叶的馨香。我伸出胳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外公指着一个有李子小腿粗的葡萄藤跟我说:“种这颗葡萄的时候,你还没出生,现在你都这么高了!以前你妈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在葡萄藤下玩,捉迷藏呀,什么的,那会儿,不是把我新种的葡萄给踏坏了就是被藤给绊倒,磕磕碰碰的也就长大了。”外公突然跟李子提起妈妈,李子一愣,外公转过头笑眯眯的说:“李子,外公活这么大岁数了,算是看清楚了人世沧桑,人这一辈子总是在不停的跌到和爬起来,如果你能爬起来你就能再往前走一两步,如果你爬不起来,你就只能在原地等着被一点一点的埋进土里。就像是我种葡萄,有生有死,根扎得深的,就容易成活,扎得浅的就不会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