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若惜淡淡的说辞,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一个个脸色皆是变的有些精彩起来。
是啊,倘若暗中作祟的修真大教之人无所忌惮,他们又何须藏头露尾,躲躲闪闪的呢!
如此简单的道理,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难道是给修真大教的名头吓傻了?
心里想着,在场众人脸上尴尬之余,心里去也是在暗自庆幸,同时,对于无尽岁月前的银月那十几名老者,深深的敬意,也是打心底里油然而生。
谁都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那十几名神秘老者的余威,依旧在庇护着这片土地的人们…
不过,细细思量了一番之后,很快众人便也是释然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银月等人在这片区域的声望,几乎超越神明,虚无缥缈的神明能够带给人们的,只是一种自我催眠的信仰,而银月等十几位神秘老者的突然出现,却是直接让这片土地的人们,从外来势力铁蹄下获得了新生的机会!
“若惜丫头,依你之见,一旦敌我两边彻底撕破脸皮,那群鼠辈幕后的修真大教,会出动何等程度的力量进行干预?”
失神了片刻后,宇凌苍老人面色凝重的沉吟道。
他一语,便是到处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虽然如今那群鼠辈暂时不敢大张旗鼓的来,但谁也保不准,过后这种情况会不会随着局势的转变而发生颠覆性的变化。
“没错,小丫头你深谋远略,不妨为我们再深入推导一番!”
一直默不作声的银魂老人也是点头道。之前他与自己的徒弟以及雷炎、雷力两兄弟便曾暗中调查过这件事,当时便觉得事有蹊跷,只是一时找不出个眉目罢了,如今经过王若惜的分析,一切终于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呵呵,诸位这般喜欢刨根问底,倒是…”
被所有人的目光盯着,王若惜笑了笑,而后这般打趣道:“倒是与我那宝贝萧萧颇有几分相像…”
闻言,众人一怔,脸上皆是有些小小的挂不住,在场哪个不是走出去跺一跺脚便能震惊四方的人物,被人拿来与一名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进行类比,心里多少会有些古怪。
不过,对此大伙莞尔之余,倒也能够勉强接受。
连日来的相处,也是让在场众人深深感受到了这位梦痕仙子对于林萧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溺爱,无论是谁,倘若总把某一个人不经意的挂在嘴边,便足以说明那人在其心里的重要程度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林威家族背后那群鼠辈虽然不屑于和宇姓皇室合作,但宇灵月那丫头所布下的那个惊天骗局,却是不偏不倚的契合了那群鼠辈的最终目的!”
王若惜语出惊人,一开口,便是道出了一则让众人那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再度紧张起来的推论,她美眸宛如两轮满月,明慧空灵,轻声道:“那群鼠既然来自于修真大教,普通的东西,肯定无法成为他们窥视的目标,甚至,说明白一点,那些家伙费尽心机所图谋的,只可能是三大氏族宗族祠堂中隐藏的秘密!”
“而对于修真大教这等修炼领域的巨擎而言,天荒王朝的三大氏族显然不可能与之匹敌,想要强行夺取,也几乎是手到擒来,但问题是,银月那十几位老前辈的存在,却又让人们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乎,那些家伙合理且比较实际的做法,便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亦或者说,是谋求到一个绝佳的时机!”
“那么,怎样的时机,才能作为修真大教干预这片区域之事的‘合适理由’呢?显然……只有一场乱世!”
话说到这,王若惜没有理会众人那已经连连剧变的面容,继续淡淡道:“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一场乱世不仅能够给他们干预这片土地的理由,同时,也能借此试探一下,那已经销声匿迹数百年的银魂老者们是否还存在于世上,是否还庇护着这片土地,总的说来,可谓是一举两得!
按小女子的猜想,原先那伙人之所以扶持林威家族,除了想要借其消弱林氏宗族的实力外,同时也是出于借其制造一场乱世考虑!
毕竟,在正常人观念里,作为正统管理者的宇姓皇室,是不怎么可能愿意看到自己的国家处于战乱之中的,反之,毫无底子的林威家族,则没有这种顾忌,而且事成之后掌控起来,也要显得容易许多。
只可惜,不知是宇灵月那丫头聪明过人,早已经料到了小女子所说的这些,还是冥冥之中自有诸多巧合,总之,那些家伙处心积虑也万万没想到,他们想要制造的乱世局面,想不到最终却是出自宇姓的皇室的手笔!”
说到此处,王若惜眸光突然一凝,叹声道:“说了这么多,小女子其实想要说的是,那群鼠辈最终打算动用,或者说能够动用多大的力量,完全取决于如今的世道能够乱到何等程度,换而言之,就是局势允许他们出动多大的力量,他们便会出动多大的力量!”
静!
随着王若惜最后一语的吐出,整片大厅已是完全陷入到了鸦雀无声的境地。
此时此刻,听着这位智慧超凡的梦痕仙子的深入剖析,在场众人心中可谓是百味俱全,复杂难明。
而每个人的心里,也可谓是自有一番思量。
大厅正上方,此刻蒋宏云一行人早已讶然的说不出话来,站在蒋宏云身后的汪虎等宏云商盟高层,更是一个个两眼无神,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一个心机深沉到可怕之境,智慧卓越到几乎天下无双的宇灵月,已经足够让宏云商盟招架不住了,如今再加上一尊连三大氏族都难以望其项背的超然势力,宏云商盟的未来,还有何光明可言?无论是智慧与力量都几乎沦落到了被人碾压的地步,宏云商盟自诩的深厚底蕴,还谈何无惧风雨?!
而在蒋宏云一行人对面,林氏宗族的老辈人物们,此时也是满嘴苦涩,脸上有种恍恍惚惚的颓然之色。
修真大教!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望而生畏的称谓啊,只可惜,如今的林氏宗族,却如同倒了血霉般的成了它的敌人,如今的情况,就好比一只雄壮的麋鹿,某一天一觉醒来,突然糊里糊涂的发现自己得罪了一头猛虎一般。
其中的苦果,唯有当事人心里明白…
沉闷气氛,一直持续了许久,直到负责端送茶点的侍女敲动房门,传来“咚咚”的声响,众人才从恍惚中幡然醒悟过来。
“小丫头,进来吧,你刚才端给姐姐的清茶有些泛苦了,让我尝尝你这一趟沏出来的是否有些改观…”
透过门缝,王若惜一眼便是看到了之前那位为自己端茶送水的娇小侍女,当即,也没理会眼下的压抑氛围,淡淡的朝着门外招呼道。
于她而言,再严肃的场合,似乎也就那么回事罢了…
“夫人,请用茶…”
战战兢兢的穿过厅堂两侧的座椅,年轻侍女屏着呼吸,终于是来到了王若惜面前。她不敢抬头环视四周,第一时间将手中的玉杯递到王若惜跟前,小心翼翼的咕哝道。
按理说,遇到这种场面,像她们这样的下人,都应该很知趣的躲得远远的,但既然面前这位绝美女子有所要求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钻,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只能暗暗祈祷如今正愁眉不展的这些大人物不要把气撒在自己头上…
“丫头,几岁了…”然而,下一霎,王若惜那漫不经心的声音,却是陡然在安静的大厅中响了起来,那般模样,仿佛对其他人的感受似若未见。
“十六…”侍女弱弱的回了一声。
“有婆家了么?”
“回夫人,婢女的父母已经在多年前便将婢女许配给了一位挚友之子,年关之后,便将婢女下嫁过去……”
“呵呵,那回去催促一下你的爹娘吧,这等喜事,还是早些办了好,免得日后乱世来临,生出什么事端来。”王若惜美眸中噙着意味深长的颜色,盈盈笑道。
“多谢夫人关心,但不知夫人方才所言的乱世,是否当真会降临这片土地……”闲聊了几句之后,眼看大厅中依旧一片寂静,在场众人并未有喝斥自己多嘴的意思,年轻侍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渐渐的也是放开了一些话匣子。
“咯咯!乱世是否回来,事情未曾发生,姐姐又怎么会知晓,不过……你既然这般问了,姐姐也就姑且给你一个毫无理据的答案吧——会!”
王若惜轻笑了一声,道:“不过,姐姐倒是想要反问你一句,倘若乱世真的来临,丫头你怕么?”
“怕!”
侍女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有多怕?”
“这……是很怕很怕的那种……”侍女迟疑了一下,虽不懂这位绝美女子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既然很怕,那有想过凭自己的力量,为自己找些出路么?”
“这……婢女一介寻常百姓家的儿女,一来无才,二来无力,恐怕是枉负夫人您的一番开解了……”侍女闻言,丹凤大眼顿时一阵黯然,那般有些负气的说辞,仿佛已经忘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唔……枉不枉负,姐姐心中自有一番计较,但无心还是无力,丫头你的身上,却未必会有一番定论!”王若惜莫名的沉吟了一下,而后,不置可否的淡淡道。
“这……夫人所言,可是在为婢女指点迷津?”听到这话,侍女虽然依旧茫然不知所谓,但那对丹凤大眼,却已经亮了起来。
眼前这位超凡脱俗女子的不凡,她第一眼便是深有体会,那种若有若无间散发出来的超然气质,无法言说,却是能丝丝流入与之接近的人的心里,犹如雨露一般!
那种感觉,就好像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在无形中与这位绝美女子相得益彰一样!
而随后众人的表现,更是证明了这一点,能与这等人物倾心交谈,于她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无上的荣幸,前者似乎话里有话,像是在传到着某种信息。
对此,侍女已经潜意识的将其当成“无上真言”来聆听了…
“指点迷津?呵呵,世上倘若真有这等一语便指引他人走上明路的良言,世间又怎会有高低贵贱,善恶美丑之分,你若不愿去想,纵使将你送至真佛面前,每日三省,夜夜佛音灌耳,也是枉然!”
王若惜笑着摇头,道:“反之,你若去想,所谓的警示格言,在你抉择前路的过程中,只不过是一层肤浅的垫脚石罢了,你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穷尽那些所谓的真言无法完美诠释的…”
“姐姐……请恕婢女愚昧,你说的简单易懂一些……”侍女闻言,俏脸顿时一红,羞涩道。被眼前这位绝美女子的出尘气质所感染,不知不觉间,她已是忘却了周围的种种,连称呼,也是悄然转变了过来。
王若惜探出玉手,像个大姐姐般的抚了抚侍女的秀发,嗤笑道:“好吧,那姐姐就说简单点儿,同样是遭逢乱世,但人与人面临的抉择,决计是不一样的,比方说,于丫头你而言,远远逃遁未尝不是一计良策,你一来无名,二来家世轻简,只要愿意背井离乡,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的。反之,像在座的诸位,他们早已扬名四海,本身又牵扯甚大,逃之一计的话,一来有损颜面,伤及傲骨,二来……割舍不下身后的族群、世家…”
“姐姐您的意思是……让婢女一家人早些远离这里?”听完了王若惜的一席话,年轻婢女仿佛抓到了什么,喜上眉梢道。
“呵呵,倘若如此,小女子何不去规劝天下人一走了之,换来一个太平盛世…”
王若惜摇了摇头,美眸紧盯着年轻侍女,道。
“这……”
听得此话,年轻侍女怔了一下,随即,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中光彩一闪,激动道:“姐姐您说这些,是想告诉婢女,只要愿意去想,任何事情都终归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解决之道的?”
虽然说来说去,话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但此时的年轻侍女,心中却已然有了一种柳暗花明的奇妙感觉,仿佛突然间顿悟了什么一样…
“呵呵,想明白了就下去吧,姐姐祝愿小丫头你有个美好的将来…”
望着侍女一脸惊喜的样子,王若惜美眸也是瞬间弯成了两条月牙,那般模样,不含半点矫作之情。
“咯咯!姐姐您真好,不过……我是不会走的…”
走出几步之后,年轻侍女似乎有什么话不吐不快,当下,鼓起勇气回首望着王若惜娇笑道,古灵精怪的样子,与之前那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举止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哦?那说来听听!”
王若惜淡淡的笑了笑,倒也没有斥责前者没完没了。
“姐姐,婢女本名紫嫣,之所以不愿就此离去,是因为紫嫣相信……”
年轻侍女鼓足勇气,对着王若惜道出了自己的真名,而后,满眼不容置疑的咬牙道:“紫嫣相信,有姐姐这样智慧无双的神人在,任何恶徒想要只手遮天,都不会得逞的…”说完,年轻侍女仿佛耗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勇气,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大厅…
“呵呵,不错的小丫头,可惜年纪比我家萧萧大了不少…”
目送着那道犹如小鹿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王若惜喟然一叹,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紧接着,她缓缓偏过头来,第一眼,便是不出所料的,将此刻众人那仿佛重获新生的模样,看在了美眸中,
“看诸位的样子,应该不需要小女子安慰了吧…”
被众人用那种如同膜拜神明的眼神盯着,王若惜笑意依旧,似笑非笑的打趣道。
“咳咳……梦痕仙子心胸好比汪洋无边,实在让我等汗颜啊……”
蒋宏云面露尴尬之色,只是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却已然没有了之前的茫茫然,方才王若惜与那名侍女的一番交谈,看似漫不经心,但听在他们耳中,却是有如当头棒喝。
那种感觉,说不出哪句话,亦或是哪个道理有多么精妙,但从始至终,却都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错觉。
或许,正如王若惜所言那般,任何道理皆是无用,唯有实际想到的,做到的,才最适合用来指引方向,同样的,修真大教固然难以撼动,但如果未战先衰,那真的是毫无希望了。
心里有了这般想法,在场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眼中皆是有了一抹决然之色。
刚才那等道理,莫说在座之人了,就是刚才的一名平凡侍女,都是能倒背如流,然而,有的东西,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是很难明了于心的。
而方才王若惜与侍女的一番谈话,无疑是真真切切的在众人面前导演了振奋人心的一幕。
这种经历,比倾听多少虚无缥缈的大道理,都要来的实在!
侍女有着属于她的抉择,而在场众人,同样有着必须去面对的事情。
既然无路可退,又何惧一战!
“梦痕仙子,不知接来,你准备如何安排?”
打定了注意,蒋宏云面色一冷,沉声道。
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都能那般对王若惜深信不疑,身为她的盟友,蒋宏云心中,此刻显然已是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他没有去问王若惜为何明知林威家族背后那群鼠辈渴望一场动乱,还要在这件事情上推波助澜,此时的这位梦痕仙子,早已成为了他们这一阵营的绝对领导者。
不为别的,只因为后者那份无以伦比的智慧,足以左右大局!
感受着众人眼中浮现出来的决然之色,王若惜美眸也是不禁为之一凝,她略作沉吟,道:“小女子打算兵行险招一次,让那些鼠辈自己画地为牢,自食恶果!”
“敢问仙子,不知此话何解?”听得此话,蒋宏云有些发懵,在场众人也与他一样,对于王若惜所谓的“兵行险招”到底意指何物,充满了迷惑。
“很简单,之前我便说过,暗中支持林威家族的修真大教能够拿出多大的力量来与我们一争高下,完全取决于时势允许那些鼠辈动辄何等程度的战力,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以这片区域当今的时势作为钢架,为对手精心打造一个看不见的囚笼呢?!”王若惜淡淡道。
闻言,蒋宏云小眼睛顿时一亮,激动道:“胖子我明白了,仙子是想设法为高高在上的修真大教营造一种局势桎梏,让他们空有通天彻地的实力,却无法发挥出来!”
“呵呵,正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