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微亮的时候,梁唯和尹浩就一起到医院来了,却看见尹洛征坐在走廊上像一座石像一样毫无生气。见此情景,一直隐忍着的梁唯忍不住地大哭了起来,尹浩扶住了她,叫她先进去,自己则走到了尹洛征身边坐下。
“洛征,又是一晚没睡么?”
“爸,我在想一些事情,想了一整夜,我在想我以前干过的一些事情到底是对是错,在想我为什么非得那样干,在想对于那些事我以后是否会后悔,在想以后的路应该怎样走才是对的,才不会后悔……爸,这些年,我活得很苦恼,可是你却没有教过我要怎样才能避免这些苦恼。”尹洛征抬起头凛然地看着一直看着自己的尹浩,眸子里闪烁着悲痛的光,被晶莹的泪珠折射出奇异的光。
“洛征啊,人的这一辈子这么长,又这么短,而且很多事情是自己无法左右的,但是我们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做出一些改变与选择。很多时候我们所想的和现实是有偏差的,这个世界不可能围绕着我们的所需所想转动,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我们也应该为了自己想想,再重新选择一条路或者自己开辟一条路。别人走过的路是现成的,因此可以看见结果;自己开辟路的话,也许创造捷径,可是损失和结果也是无法预测的。这些,你都应该想到啊。”
“爸爸,我知道我错了。”尹洛征以一种决然地态度扑进了尹浩的怀中。尹浩拍着尹洛征的后背,眼神更加深邃,此刻他感觉到了尹洛征长大了。这么多年,尹洛征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因为对他的喜爱,尹浩夫妇甚至亲戚左右都对此默许了,可是尹浩知道,总有一天尹洛征是会长大的,虽然这一天让他等得有些久,可是他不后悔让尹洛征顺其自然地长大。
“知道错了就好,改正就行了,只要你真的愿意去做,万事都不会有晚的一天。”虽然他不知道尹洛征所说的是何事,可是他万分理解地不去追问,只是给予鼓励。
尹洛征从尹浩的怀里抽回头,看见一向沉稳老练的父亲双手竟有些颤抖,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也深陷了进去,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了那个在自己心中一直以神的姿态存在的父亲?
“爸爸。”尹洛征什么都已经说不出来,只是抱住尹浩,抿着嘴,双手紧紧地抓着尹浩的身后的衣服,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尹浩对于尹洛征今天奇怪的表现不是没有疑问,可是看见尹洛征那一脸痛苦而决绝的表情,话一到嘴角又咽了下去。
“妈妈,你和爸爸先去做你们的事儿吧,这儿姐姐这儿有我呢。”尹洛征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对梁唯说道。梁唯头倚着墙面无表情地坐着,听到了尹洛征的话后,她诧异地抬起了头,眼珠动了动,终于活过来一般眼神灼热地看了看尹洛征,又看了看尹浩。尹浩和尹洛征在外面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她料想是发生了些什么,因此在尹浩进来时就好奇过,可是一抬头看见床上躺着的尹冰,又想到外面那个了无生气的尹洛征,梁唯心中的好奇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感觉干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想倚着墙,直到尹冰醒过来。
“我们尹家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倒下,这样的洛征才是我尹浩的儿子啊。”面对梁唯探寻的目光,尹浩也没有解释什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梁唯看着自己的儿子恢复了,心病也就去了一半,脸上隐隐有笑意。尹洛征看见梁唯脸上的笑意,顿觉有些心疼,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啊。他再扭头看了一眼尹浩,尹浩较之今早才来医院时也变得精神了一些,似乎连下巴上的胡须都挺拔了一些。看到这,尹洛征心疼得更甚了,仿佛连呼吸都被抽离了一般。
“你们先走吧,最近也已经堆积了很多了事情了吧,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尹洛征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尹浩夫妇,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那我们就先走了。”看见梁唯还想说什么,尹浩率先说了一句之后拉着梁唯朝外走,尽管他不知道尹洛征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种改变,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尹洛征的这种改变是一种好事,不应该有丝毫地阻扰。此外,看见梁唯憔悴的样子,想到最近她几乎夜不成眠,她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看见房门慢慢地合上,尹洛征竟然松了一口气。
“姐姐,我刚刚在外面给他打了电话了,听到这个消息,你应该很高兴吧。他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时很紧张,想想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吧,要不怎么会那么紧张呢?很多人说,身为富家子女是得不到真正的爱情的,因为会有很多为了别的目的而来的人。可是,姐姐,你是那么幸运,你遇到了一个真心为你的人,他从小就靠自己活着,我相信以后也会是。你知道吗?是我逼走他的,那时候我居然有了杀掉他的冲动,我现在是多么庆幸当初没有那样做,不然的话我该怎样面对你呢,姐姐?”尹洛征轻轻地将尹冰脸上的一缕头发捋到耳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该是多么地伤心啊,这种伤心我是能够体会的,因为此刻在你面前的我就是这种感觉,这比要了我的命还痛苦啊。不过好在他还在,你会醒过来的,是吧?!为了他,你也是会醒过来的,他很快就会过来守着你,有他守在你的身边,你应该是很高兴的。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会很高兴的,就像我生病了的时候,睁开眼发现是你守在我的身边,我也很高兴,希望自己的病不要那么快就好了一样。呵呵……”尹洛征咧开了嘴,却感觉两股热乎乎的东西顺着微笑的弧度流了下来。尹洛征舔了舔流到唇边的液体,咸的。原来,眼泪的味道不会因为心情的不同而改变。
尹洛征身子突然一顿,手中的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连思考都停止了,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血缘关系是不可能改变的!
尹洛征依然记得,在尹冰跳楼的那天她说过,他们早就已经注定了只能是姐弟,而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管你对尹冰的感情变成怎样,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不可能变的,这就已经决定了所有事情的结局!”昨天,关月海坐在他的身边,和他说了相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