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我看着他迫不及待地问。
“后来……”他停下来想了一下,“后来蓝希变得不爱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郁郁寡欢的,我问她原因,她始终一个字都没有说。”
“是吗?怎么会这样,那……这封信呢?妈妈是不是很爱你啊?”我问,是因为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后来的妈妈是怎么了。
“别急,安以贝,听教授慢慢说吧。”瀚希心疼地将水递给我,我敷衍地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那封信……”说着,他笑了一下,“如果当年蓝希喜欢的是我,我一定会放弃一切跟她在一起的。可是……那封信看似情书,事实上是一封诀别书。”
“诀别书?不可能啊?我看内容,是真切的情书啊。”我不相信地看着他,而且听得有些糊涂,怎么就变成诀别书了?难道……
“是,是诀别书。那封信是蓝希写给我的,可是却不是给我的。”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不像是骗我。
“你是说……”
“是,那时蓝希,也就是你的母亲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她写给我的那封情书其实是给那个人的诀别书。”他淡淡地喝了一口咖啡,轻轻地皱了皱眉,不满沧桑的脸似乎显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让我不忍心再问。
可是我好不容易抓住的线索,要我怎能放弃呢?
末了有那么一会儿,他才继续慢慢地说。
“我记得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蓝希突然打电话给我,叫我到一个酒吧去接她,我忙完了手上的工作便去了那个酒吧,刚进酒吧我就听到那大声地争吵,走近一看原来是蓝希,当然和她争吵的便是那个男人,那时那个男人正拉着她,另一只手上便是这封信。”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我,好像无奈。
而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是不是跟我有关。
“后来,那个人放开了蓝希的手,冲出了酒吧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扶着痛哭不堪的蓝希回了家……再后来蓝希将信给了我,在告诉我这封信只是为了成为让那个人跟她分手的导火线。她那天故意让这封信无意地掉出来,再正好被他看到后,又叫我去接她来‘证实’这封信的真实性,好让她和他分得干干净净。”他说完苦笑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会儿。
“为什么呢?”我不解地看着他,按照他说的,妈妈她并不是因为不爱那个人,妈妈是有什么苦衷吗?
“我也问过,可是蓝希始终没有告诉我,可是我知道,蓝希很爱很爱那个男人,因为之后我便知道她怀了孕,有了你,可是她那么年轻的一个女人,却不愿意伤害你一分一毫,她爱你,也爱他。”他欣慰地看着我,好像是肯定了妈妈的做法。
“所以,因为这样妈妈才离开里诺的?”我问,是因为想知道,母亲最大的不幸是不是因为有了我。
“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来了很多人将蓝希带走了,等她回来时她便说她要休学离开了。神情很恍惚,很悲伤。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她也不肯说。她走的时候那个样子让我很担心,于是我就悄悄地跟着她,谁知她过马路时居然差一点被车撞到,我焦急问她到底怎么了,她没有说话,只是讽刺地一笑,然后摸着肚子起身走了。她告诉我,她要回家了,她叫我放心,她会好好的。于是……我就那样放她走了。没想到……十多年了,那天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他用手拭去那些悲伤的泪水,他有些哽咽,他似乎对母亲用情很深。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知道他的心情,可是我更清楚我现在心情。
“不知道,他不是里诺的学生,不过似乎家境很好,当然了……和他相比,我是自愧不如的……”他伤神地看着窗外,回忆着回忆。
那个人到底谁?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我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可以告诉我吗?”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问,好像不甘心也不相信那是真的。
“我妈妈……是……”我不敢回忆,我要怎么去说。我要说,我妈妈将最后剩下的钱跟我吃了最后一顿饭,才没有钱去治病的,然后用尽最后精力将我送到育幼院门前,死在那样冰冷的雨中?我不忍心对一个这么爱我母亲的人说,我怕他接受不了这个残忍的事实,我更有些私心……我希望,在他心里永远都是妈妈美好的样子。
“安以贝,不想就别勉强了,教授……请你原谅……”瀚希看到我纠结心,出来帮我说着。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王伯伯……”我很无奈地看着他。
“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命中注定……那封我放在图书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我都忘记,你居然能将它找出,你说……这是天意吧。”他淡淡地一笑,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是啊。”也许,真是天意。
“蓝希有你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儿,她天上应是幸福的了。”他的目光轻轻地注视着我,像是在注视着母亲。
后来,王伯伯走后,瀚希告诉我,王伯伯至今依旧是孤身一人。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突然替他开始忧伤。他的那头斑驳的白发,是为母亲白的吧。
那么,最后……
谁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那个不负责任又伤害我母亲的人是谁?
那个世上剩下和我唯一有关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