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的大脑空白一片,此刻,他听见周围的喧闹声,苏醒了过来。天花板十分亮堂,不像是在文艺奶茶铺。等听清了边上的争执,才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钟江傲卧起半个身子,发觉自己躺在移动病床上,夸张的是病床还在走廊边上,而那一边,陈子赫正得理不饶人,骂骂咧咧地与医生护士说个不休。钟江傲摊开手掌,纸条被捏的碎成了两片,他小心地在病床上摊平,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放进皮夹的内层。“私定终生,以此为证”钟江傲再一次重复。
合上皮夹,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双熟悉的板鞋。“小四~”钟江傲惊呼,一抬头,对上门外白花花的日光。好刺眼。
“大叔你醒了?!”陈子赫第一个反应过来。
“嗯,我没事了。”钟江傲简短地回答。却低着头,眼睛死死地扫着面前路过的鞋子,想从中找到刚才的那双蓝白相间的板鞋。
“大叔,你可吓死我了,好端端的晕倒了。来,来来来来,让医生给你看看,好好的看看。”陈子赫说着就把钟江傲往医生边上推。
“是啊,年轻人,来,我们里面坐,有话好好说。”医生一语双关。一边说着,一边使眼色给护士。
护士心领神会,麻利儿的夹到钟江傲和陈子赫中间,搀了钟江傲的胳膊就往诊室里挪。
钟江傲却是冰雕似的不动,刚才,就在刚才,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小四。看到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板鞋,从自己面前走过。抬头时,他看到她的背影,纤细地身板儿,军人式的步伐,那是绝对错不了的。
钟江傲欲走,却被实习生和陈子赫各拉着一个胳膊,几乎是架着他就进了诊室。
医生拿着听诊器听他的胸膛,护士和陈子赫像保镖似的守在两边。
“医生,我真的没事。我,我就是那个,血糖低。对对对,我是血糖低,所以晕倒了一会儿。子赫啊,谢谢你了啊,谢谢你送我到医院来,回头,回头我一定好好谢你。我没事,真的没事了。你也先回去吧。我会去店里找你的。”钟江傲解释了一通,逮着机会就脚底生风似的跑出了医院。
院门口,人来车往,却没有秦弦儿的影子。
“小四~~~”钟江傲对着马路大声嘶吼,然而响亮的呼喊却淹没在汽车的嘀嘀声中。
正在排队买面的秦弦儿,胸口一疼,似是被人闷锤了一下。好像,听到有人喊“小四”,听错了吧。就算没听错,那也不是她。这辈子只有一个人会叫她“小四”,但是那个人却不要她了,肯定不是叫她。虽然冯尧临走前叮嘱她别出来,可一个人在病房很闷的,出来透透气就感觉好多了。反正冯尧也要晚上过来,不会知道的。
冷风扑来,卷起了地上的落叶,翩翩起舞,洒洒洋洋的,最后又落下,被碾压在车轮之下。我们的感情,是否也如这叶子,不得善终?!钟江傲伤感。
医院里头的路人只当钟江傲是受了刺激,故而发泄,也没去理会。只不过是多瞧了他几眼罢了。钟江傲三魂不见七魄的,随着人流往医院外走,也没注意马路上来往的车辆。
“他-娘的,你找死啊~”出租车司机一个急刹车,停在钟江傲面前,伸出脑袋就破口大骂。
似是被骂醒了,也听到肚子也咕噜噜地叫,钟江傲随便进了个面馆,打算先填饱肚子。
“先生,请问你要什么面?”服务员看着魂不守舍的男子,小心问道。
“红烧排骨面。”
“好嘞,先生您请那边坐,一会儿好了我给您端来,20元,谢谢。”服务员热情地张罗。
钟江傲掏出皮夹,付给服务员五十,然后坐到指点的位子上,摸着白色的纸条,又发愣起来。“小四,我点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面,可是你在哪儿?”
“老板,我的红烧排骨面好了吗?”秦弦儿回到面馆问,虽说是十二点多了,可吃面的人还是很多,秦弦儿可不想傻等着,索性付了钱,通知老板煮好就给她打包,然后去了隔壁的超市逛了一圈。
“已经好了,红烧排骨面,拎好了啊,小心烫!”服务员八面琳珑地招呼。
“谢谢。”
钟江傲才刚缓和下来的神经又绷紧了,小四,他听见小四说话,那么真切,绝对不是幻听。钟江傲拨开进来的人流,冲出面馆,可眼前,哪有秦弦儿。只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
思念一如潮水般涌来,“老板,我的红烧排骨面也打包带走。”钟江傲改变了主意。
“好嘞,先生,打包再加一块钱,这是找您的二十九元,请您收好。”服务员递上零钱。
拎着面条,钟江傲一步三回头,小四,为什么明明就感觉你在身边,却依然没有你的身影?见你一面,难道就真的这样难?
终于,终于又站在了2038号病房前,钟江傲却又犹豫了?这次能见到她吗?见到了怎么打招呼?会被轰出来吗?
出神之际,实习生护士又来过了,见他站着不动,先打起了招呼,“你不是早上那个家属吗?病人她出去了。”
“哦,谢谢。”如释重负,但随之而来却是深深的遗憾。
钟江傲推开门,果然,病房内空空的,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一角,摸了摸里面的温度,凉凉的,果然是出去了。那么,刚才看到的,听到的,是小四吗?难道他们真的有缘无分,连见一面都这么困难!
枕头上,几根掉落的发丝安静地躺着,钟江傲宝贵地拾起,拿出皮夹,与那张纸条放在一起。翻开枕头,下面的纸条纹丝不动,看来秦弦儿尚未发觉。老天爷,你也不准我们再见吗?心死如灰,钟江傲把红烧排骨面放在床头柜上,留恋地退出了病房。
“咯吱~”病房门关上,厕所门被打开。秦弦儿看见床头柜上的面条,疑惑。回来的路上,忽然内急,所以一进病房就冲进了厕所,面条怎么自己飞到床头柜上去了?不可能啊!转进厕所一看,自己买的面条,好好的放在洗手盆上,那这一盒,是谁送来的?
左思右想,还是猜不出来。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用力过猛,枕头翻动,底下的小纸条飞了出来,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秦弦儿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