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了理思绪,钟江傲推开吸烟区的玻璃门,头也不回地离去。走到一半,忽又折回,快步跑上2楼,穿过走廊来到2038号病房前,轻轻转动门锁,里面很安静。深深一呼吸,没有香气。钟江傲大了大胆子,蹑手蹑脚地往里走了几步,床上,秦弦儿正睡地香甜,均匀的呼吸声,使得房内分外安静。钟江傲环顾病房,没有看到自己放在门角的康乃馨,心中顿时明了,看来,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说不定刚才的恩爱,就是故意秀给自己看的。如若不然,一般人都会拿进病房的。
又往里走了几步,隔着空床望去,秦弦儿侧躺着,从被子的卷曲高低来看,她此时应该是蜷缩着的。小四,他不能给你安全感吗?看秦弦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脸颊处握着的小手,骨干分明。不自觉地,钟江傲站在了秦弦儿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一只手轻轻趴在床沿,一只手小心地拾起滑落的青丝,想替她挽到耳后,却又怕惊醒了安睡中的秦弦儿,引起不必要的尴尬,手指终又松开,青丝复盖在睫毛上,犹如绊住了蝴蝶的树枝。
口袋中还有刚才打草稿过的小纸条,取下胸前的钢笔,在原有的字体后面,细细写上一排字。小心翼翼地塞进秦弦儿的枕头下。如果,老天爷还怜他们,就让秦弦儿看到他写的这留言。钟江傲对着上空虔诚地许愿,然后才默默地退出病房。
却被进来查房的小护士撞了个正着。
“嘘,她睡着了,别吵醒了她。”钟江傲把食指放在嘴巴中间,对小护士轻言。
“哦,那我晚点儿再过来。”小护士甜甜一笑,转身去了下一个病房。
“实习生就是好糊弄”钟江傲得意一笑,若不是看小护士胸前挂着的“实习生”胸牌,他可真不知怎么解释呢。幸亏幸亏,哈哈。
心情大好,感觉户外的阳光都温暖了,迎面而来的冬风也不冷了。忙碌的清晨,逐渐恢复平静,人流和车流也都渐渐缓慢。
钟江傲打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在绍兴这座古城,人力三轮车随处可见,名胜古迹边上尤甚。绍兴第二医院在延安路上,距离喧闹的步行街和著名的花鸟市场就百来米路。时有小情侣或者外来游客,喜欢搭上一辆人力三轮车,沿路欣赏绍兴这座古城的美景。
骑人力三轮车的大多数都是五十左右的大叔。钟江傲也曾碰到年旬七十的,那时候的秦弦儿心疼车夫,刚上车不久就要下车,还硬是要给车夫十足的车钱。车夫却是拒绝了。他介绍自己是个退休老人,在家无事,出来踏三轮车不过是为了锻炼,有时候来的乘客体型明显偏胖,或者人数众多,他自己也会婉言拒绝。秦弦儿的那番苦心,叫他很是哭笑不得,好像自己家境很不堪似的。
此时的钟江傲,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车夫的背影,虽不及当初那个年迈,但估计也在六十左右。上桥坡,车夫渐渐喘粗气,屁股也离开了座位,用力地瞪着脚踏板,不知道为什么,钟江傲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这样辛苦的用人力赚钱呢?
“师傅,为什么这么早出来就拉生意?”钟江傲不由地问。
“锻炼身体啊!”虽然还喘着,但听得出来,师傅心情很好。
“何不在家多休息休息,下下棋,养养花,不也挺好的,这活儿,我看着就辛苦的很。”钟江傲的心思跟秦弦儿一样。
“哈哈,我儿子也这么说我,希望我在家休养。可是我呀,就是坐不住。你让我在家看电视睡懒觉,那我会闷出病来的。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出来兜几个生意,踏几趟车子,看看风景,听听趣闻,跟其他车夫话话家常,自在的很哪”车夫似是听出了钟江傲话中的难过,替自己的儿子解释。
“哦。那是挺好的。”看来他跟秦弦儿都白操心呢。
很快到了仓桥直接的十字路口,钟江傲给了师傅一张二十,只因为他跟秦弦儿的想法一致,所以心情大好的他,也不要车夫找零钱了。
钟江傲先去附近的AMT机取了一万块钱,然后才步进文艺奶茶铺。奶茶铺显然也才刚刚开门,屋里的沉睡之气尚未挥发干净。小男孩眯着惺忪的眼睛,对于钟江傲这么早的客人,不以为奇。他昨夜可是听吩咐,一直等着,可是直到过了打烊时间,钟江傲都没有来,他才迟迟关门,今天,却还是要早起开业。
“大叔,您来的可真准时啊!”小男孩故意用您招呼。
“有你这样招呼客人的吗?”钟江傲心情不错,反而调侃起了小男孩。
“有你那样放鸽子的吗?”小男孩直接攻击。
“你说让我2小时后过来,但是我并没有答应你啊。”钟江傲抬杠。
“哼~昨儿是你自己说要看许愿瓶的,这会儿又不承认,真是强词夺理。”小男孩白了钟江傲一眼。
“你这个态度,真的是……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得跟你们老板反映反映,像你这服务态度,一定要好好纠正纠正。”钟江傲故意吓唬小男孩。
谁知小男孩顿时变了脸色,“我,我叫……陈子赫,你叫我小陈就好了。老板…老板不在了,不是,我是说老板这会儿不在。老板娘,不,老板他,老板娘说……”
“吓你的。既然没这个胆子,就别对客人那么凶。这次不跟你们老板告状了,去把许愿瓶给我拿来吧。”看着小男孩吞吞吐吐的为难样,钟江傲反客为主。
“好,我这就去,你等等。”陈子赫闭上了嘴,率先给钟江傲泡了杯伯爵红茶,又抬起桌上的键盘,取出下面的钥匙,才上了二楼。
钟江傲当是陈子赫讨好他,别跟老板告状。却没听见陈子赫如释重负的深呼吸,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晓得了一样。
过了十多分钟,听见楼上嘎吱嘎吱的摇曳声,像是移动箱子的声音。陈子赫忽然跑了下来,在门柄上挂了“店主不在”的牌子,关上门,就拉了钟江傲上2楼。
动作迅速,陈子赫的胸前露出一根项链,项链本不足为奇,但上面的坠子,却是明显的有些年代了,乒乓球大小的铜牌,一个大大的“陈”字分外显眼,好像,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但钟江傲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陈子赫发觉铜牌显露,十万分紧张地赶紧藏进衣领里,按了按胸口,小心地催钟江傲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