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冷幼蓉并没有多想。或者母亲只是太担心父亲的病而变得有些怪异,等过些天,爹爹能起床的时候,那曾经的快乐和幸福,一定会回到他们四口之家来的。
四口之家?
冷幼蓉苦笑摇头,为什么,她总是无法将皇甫家当家呢——即使有安青?
爹的病不知道怎么样,还有安青的“病”,又该如何是好呢?
冷幼蓉拿着账簿,蹙眉细看,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深。
沧州果然是出了些事,具体什么问题,冷幼蓉还是无法知道,只从账簿中看出,沧州的那些铺子,似乎今年以来一直在亏钱,本来高盈利的那几个铺子,也只是持平而已。
冷家的生意,除却商城的,便主要在沧州一带,如果沧州倒了,商城大概也就只剩下冷家三分之一的家产,加上天朝各地,还有些分号,加起来,也不到三分之二。沧州一损失,冷家恐怕会周转不灵。
难怪爹爹要病倒了,这事,就算是正常生意人碰到,恐怕也会忧思好几日。
只是那几日怎么就那么巧,安青也去了沧州,莫非皇甫家的生意也一起出了问题吗?
只是皇甫家家规森严,即使她是长房长媳,也是绝对不能过问男人们生意上的事情的。就算安青宠她,也不可能告诉她任何关于生意上的事情的。
在皇甫家,女人是绝对只能主内的,对于“外”,是没有任何一点发言权的。
冷幼蓉忽然想念起在慈云庵的皇甫夫人来,若是她在,或者自己还能探听到一星半点皇甫老爷的动向,如今她和二姨太寒玉面和心不合,自然是不可能帮她的。
“小姐,小姐……”正冥思,耳边传来之桃急促的叫声。
冷幼蓉抬头,看着匆匆走进的丫头:“之桃,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小姐,不好了,老夫人从慈云庵让人带信下来了……”
“带信便带信,何必这么紧张?”冷幼蓉有些不明白,不过看看之桃的表情,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某非婆婆出了什么事?
“夫人说,她要出家!”还没等冷幼蓉看信的内容,之桃已经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她。
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以至于之桃跑得上气不接下去,此刻还没缓过气来。
“真的,娘怎么会看破了红尘?”冷幼蓉惊得站了起来,拿着信再看了一遍,生怕是之桃领会错了婆婆的意思。
但是没有错,信上明明白白写着:“蓉儿,娘已看破红尘,从此将皈依我佛,青灯黄卷,了此残生,愿你与安青举案齐眉,白首偕老,勿念!”
“快备轿!”婆婆怎么能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选择出家?
她可知道,皇甫家已经被二姨娘一点点地纳入自己的统治下,她表面慈祥和蔼,背地里阴险狡诈。
这皇甫家,还等着她回来,重掌家门,若不然,大家以后的日子,恐怕都会很难过的。
并非她自私,她也知道,皇甫夫人经过上次的打击,其实早就已经伤透了心,可是红尘俗事,并不是说她能看破便能看破的。
若是她真这样两手一甩不再管,以后这皇甫家,便一定会家不成家。
“之桃,快备轿,我们去紫霞山。”不管怎么样,先去阻止了再说。
“可是小姐,天色已经不早了。”之桃担忧地看看天色。
冷幼蓉看看那信,忽然起了疑心:”之桃,这信从谁那里来的,怎么快晚上了才交到我手上?”
“小姐,我们一早回了娘家,这信是从二姨太手中拿来的,见我们不在,就先放着了,所以到现在才给我们。”
冷幼蓉拿起信,再看了一眼,视线停在日期上。
这信,居然是三天前写的,而紫霞山到皇甫家也就半天不到的路程,送信的人一般脚力都足,所以大概最多两个时辰便可送到。
这封信,居然在二姨娘手中扣了足足三日。
此刻过去,皇甫夫人恐怕早就青丝落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二姨娘她……好狠!”即使是要夺皇甫家的权,可是皇甫夫人好歹是她伺候多年的主子,这么多年来,多少有些感情吧?
居然,完全不顾她的旧主剃度出家,只是为了夺走她的权利吗?
冷幼蓉坐回椅子上,忽然觉得事情恐怕远没有她看到的那么简单。二姨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这一切的,她一上台,居然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她的势力,已经渗透在皇甫家每一个角落了。
就说春妮的事情,都已经好几年事情了,也就是说,二姨娘从好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今天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她卧薪尝胆这么多年,这得有多大的恨才能这么隐忍?
关于二姨娘和皇甫老爷的事情,冷幼蓉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或者当年皇甫夫人是有做错了,可是她也可以说不愿意,可是皇甫夫人说,当年她去求寒玉的时候,她并没有反对。
冷幼蓉了解皇甫夫人,她是不会撒谎的,特别是对她。
那么,这当中,一定是有一些隐情被忽略了,二姨娘藏得太深,没有任何人看出来。
“之桃,去找轿子,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紫霞山看娘。”不管怎么样,当年的事情,她还是需要皇甫夫人再说一次,上次说得太简洁,或者有些细节,别人并不知道。
至于出家一事,既然已经尘埃落定,如此也好。
冷幼蓉叹口气,或者,有一天她也可以放下这些红尘中事,和婆婆一样,选一方净土,过完一生,也是美事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