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危难困苦之境,上官洺竟然有闲情闲心,想起洛安悠来了,他才刚刚想到洛安悠,耳边就听到了洛安悠的声音。
“上官洺,你这个不害羞的王八蛋,你这个专门骗女人的色鬼,你这个鬼话连篇的混账,你去死吧!”
这一声大骂,引得厅中众人一起向外看去。
原本站在厅门的那个小仆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远处院墙上,指着上官洺一阵大骂,骂完后翻下墙头不见了。
上官洺勃然大怒,以他上官世家下代当家之尊,跺跺脚江湖晃三晃的地位,岂能容人如此辱骂,他沉喝一声:“休走!”跃起便追。
张永等向他挑战的四人,一起出剑喝道:“你也休走!”
但上官洺跃势如风,四人拦阻不及,四剑才出,上官洺也已拔剑出鞘,头也不回,往后挥去。一剑劈出,竟有一种将大地劈开的惊天气势。剑身分别撞中四把剑的剑尖,上官洺借反挫之力,去势更急。
张永等四人挺剑急追,却在转瞬间被他远胜众人的轻功甩了下来。四人仍不死心,也觉面子上下不来,仍然硬着头皮追过去,留下呆怔的东方怜心和面沉似水的东方旭。
“那家伙是什么人,平白坏了我们的大计。他这样一喊,正好给了上官洺一个名正言顺脱身的机会。他被人辱骂,追去报复是理所当然,谁也不能说他怯战逃跑,白白费了我一番苦心。”东方旭的脸色极为难看。
东方怜心的表情也不见得有多愉快:“唉,这几天,我拼了命给那几个笨蛋抛媚眼,好不容易勾住他们的魂,就是要用在今日,偏偏给人一句话毁了。”
“唉,再过半个月就是论剑期了,影儿的武功虽长进不少,但上官剑法精妙难言,他的胜算实在不大,我原说借今日之机,让上官洺带上重伤,到时影儿要胜他就易如反掌了,也可以平平我们东方家这么多年来被上官世家压制的怨气,谁知道……”
“爹,你放心,我还有一计可以帮得了哥哥。要知道,天下间会上官剑法的,也并不只有上官偌和上官洺两兄弟,据我所知,还有一个叫洛安悠的女人也懂这套剑法,这女人并无十分高明的武功,也没有足够强硬的背景,从她下手,正好合适,而且……”东方怜心冷冷一笑,“我要猜得没错,刚才那骂人的,就是洛安悠!”
洛安悠骂完了心里最想骂的话颇觉出了口气,就拼了命地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全身又酸又软,一直跑到张阿虎和李小牛合租的小木屋里,扑在床上,一个劲直喘气。她知道刚才在东方世家都是些她打不过的高手,她惟一能做的,也就是痛骂上官洺,一方面出了气,一方面也给了上官洺脱身的理由,骂完之后,却不敢有半点停留,不是不牵挂,不是不担心,只是太知道自己的武功不算高明,真刀真枪打起来,自己的存在,只能帮倒忙。所以她只有拼命逃拼命跑,既怕被东方世家的人追上,也怕被上官洺追上,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所以一跑到安全之所,就全身虚脱,除了喘气,什么也干不了了。
一只手轻轻地拍在她背上,替她捶背帮她顺气。洛安悠内心很满意,阿虎和小牛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何必跑得这么拼命呢,有我在,怎会容人伤你?”
一句话吓得洛安悠面无人色,直跳起来,回转身,拿手指到上官洺的鼻子上,直似见了鬼般地大叫:“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快滚。”说着便捋胳膊挽袖子地要赶人。
上官洺也不理她逐客的样子,笑说:“既有人传消息,你的行止全在我指掌间,我怎么会找不到你落脚的地方?”
洛安悠正在满屋子找扫把赶人,猛听了这话,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上官洺不理面无人色拼命冲自己使眼色的张阿虎和李小牛:“你一点也不奇怪吗?为什么你一往我饭菜里下药,我就把吃的全施舍给乞丐,为什么你一破坏我的马鞍,我就把马让给别人骑。”
洛安悠抓着刚刚找到的扫把,满脸杀人的表情,缓缓回头,望向门外两个出卖老大的叛徒,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般地说:“原来是你们!”然后,举着扫把冲了出去。
张阿虎和李小牛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一起逃命飞奔。
洛安悠咬牙切齿,扫把狂挥:“你们别跑!”
上官洺悠闲地坐在小屋里,闲闲地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坐下来静听外面洛安悠怒火冲天的大吼,张阿虎李小牛惨不忍闻的哀叫,还有那扫把破空之声。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地想:“没办法,要转移那只母老虎的注意力也只好牺牲你们了,我死不如你们死啊!”
上官洺才喝了两口茶,一把扫把就从门外对着他当头飞来。嗯,看来安悠武功长进不少,教训两个叛徒速度也提高了很多。
以上官洺的武功怎么会被扫把打到,不过心知洛安悠积怨正深,若不叫她发泄一番,这一番火气也不能消,所以他假做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后退,手里的茶杯落地,身子也站不稳,在小得可怜的小屋中退了两步就到了床边,直坐下去。
洛安悠从门口飞扑过来,恶狠狠地把他扑倒在床上,手脚并施,拳打脚踢,既不理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更不讲什么淑女风度。
上官洺也不还手躲避,任她踢打,也好叫她出出气。只是两手抱头,以免叫她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不能见人。
上官洺虽自觉将洛安悠戏耍得过分,甘心叫她打两下回来,只是这洛安悠怒火太盛,一打之下倒没个完了。上官洺首次后悔自己不该故意把内力图解给她看,这女人练功的天分太高,内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修为,打起人来那力道实在不弱。上官洺虽暗中运气相抗,但只挨打不还手,时间一长,也是吃不消,早已全身暗暗作痛。
心中苦笑一声,他轻轻咬破舌尖,故意一阵咳嗽,吐出一口血来。
洛安悠本来打得兴起,一点收手的意思也没有,忽然间看到什么鲜红的东西从上官洺嘴里吐出来,吓了一大跳,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发现那是血,更是手脚发软,一颗心都要从嘴里跳了出来。忙跳下床,蹲到上官洺面前,惊问:“你怎么了?”
上官洺惨笑一声,拭拭唇边的鲜血:“你可算把我打成内伤了,看来,半月之后的论剑会,我必要输给东方影了,上官世家一败涂地,你也算出了气了。”
洛安悠抿抿嘴:“我不是故意的。”说着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你怎么这样没用,不是说你是高手吗,怎么才几下就受了内伤?”口里埋怨他,心中却在恼恨自己,全忘了她原本打算把这个大仇人剥皮抽筋的。
上官洺不忍她难过,又不敢承认自己是假装内伤来骗她,忙把她自地上拉起来:“看你,哭个什么,我伤得也不重,只要调息个两三天就好了,不会影响论剑的。”
洛安悠这才稍稍放心。
洛安悠一大早扔下好梦正酣的上官洺,高高兴兴一个人上街了。
有个货郎笑着上前:“上好的胭脂水粉,有兴趣买一点吗?”
“你拿来瞧瞧。”
货郎笑着取出一个胭脂盒,举到洛安悠面前,轻轻打开。洛安悠只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地虽然是东方世家的势力范围,但上官世家也有不为人知的暗桩人马在此。以应付最最诡异难测的人心变化。毕竟江湖上何来真正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呢。而现在,这些人终于可以起作用了。上官洺刚刚和上官世家的暗桩联系上,指示他们一方面查探东方世家的动静,一方面替他传信息,叫一些人尽快赶来相助。
一切安排妥当,才步履轻松地往回走,心中暗想,一大早安悠就跑走了,听张阿虎和李小牛说她走时神神秘秘满脸兴奋,实不知她想做些什么,不知自己回去后可能有什么惊喜呢?
想起洛安悠,上官洺那素来冷沉的脸上就不知不觉露出笑容,他一点也没意识到,自从洛安悠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之后,他笑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了。
心情愉快之下,步伐也就以快起来,一边行走,一边自然地吐纳调息。
武功达到他这种级数的人,只要心情宁和,凝神定志,就是走路说话,都可以在同时修炼内息。
真气在丹田运转,神清气爽,灵觉无限清明,耳目较之平常也大为灵敏,就是远处的轻轻私语也可以清清楚楚听个明明白白。
“浩哥,你喜欢我吗?”
“傻瓜,我当然喜欢你。”
“真的?”
“真的!”
“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听到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恋人蜜语,上官洺忍不住微微一笑。
真是好没意思的对话啊,怎么听怎么傻,陷在情网里的人怎么就爱说这样没新意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