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莫雨诚恳地答谢众人的好意,一再致谢,然后含笑看着安悠:“真是抱歉,刚才误会了你的意思,我早该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小悠大有长进哟,只是她现在铁青着脸一定很辛苦吧。
安悠皮笑肉不笑:“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向没有安全感,常常自卑,我不会在意的。我不像某些人那样颠倒是非,卑鄙无耻。我一向恩怨分明的,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的。住在茶庄,你可以过上正当的生活了,不必再像以前那样为了吃饭而做些不应该做的事。”
反击得好!小悠越来越可爱了,也会发泄自己情绪了(虽然途径曲折了一些)。啊,脱去老成呆板之后的小悠真是美丽,这都是他的功劳。
“哪里哪里,我虽然是读书子弟,但家道中落,应该凭自己劳力吃饭的,怎么说是不应该呢。虽然念书才是读书人的正道,但我怎好在你家白吃白住?我看我仍是帮忙做苦力吧。”
亏他掰得出!安悠已知自己口舌上再难占便宜,不想再浪费时间,硬撑着说了句:“怎么算是白吃白住呢,安心住下吧。我不巧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管家会招呼你的。”说完转身退场,再呆下去就快忍不住砸扁他可恶的笑脸了。
这么快就认输了?好吧,来日方长。风莫雨笑眯眯地目送安悠,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混蛋,气死她了!
玉儿跟在她身后,不识相地叽叽喳喳议论着风莫雨:“……还有,他长得真好看,剑眉朗目,唇红齿白,书上怎么说来着?貌似潘……潘什么?先不管了,还有啊,他待人真诚恳,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一点儿也没有那种势利眼。还有还有……”
“闭嘴!”安悠忍无可忍了!不管呆住的玉儿,大步走向茶山。
小姐会吼人?玉儿不敢置信。
小姐可能是太累了吧,对,她不应该再烦着小姐的。不过,风公子可是帅啊,玉儿继续昏昏陶陶。
爬了两座茶山,安悠的气才渐平。她坐于茶树下,苦笑着摇摇头,这么冲动,都不像自己了。自从遇到风莫雨后,她好像渐渐脱出了既定的轨道。
风莫雨,她从来都奈他不得,只得被动地等待他自行离去,而目前看来,他的玩兴正浓。
幸好那无赖只是贪玩,尤其是爱看她失控的样子,对茶庄和家人应该无危害的。可悲,目前只好以此聊以自慰了。
希望他在茶庄不会再惹出什么事,唉。
既然上了茶山,顺便就看看茶树的长势吧。安悠沿着小径慢慢前行,不时停下来查看茶树,心思又拉回到林氏茶庄的生意上。
近午,安悠回到茶庄。真没劲,在山上遇到好几帮采茶女,个个都在兴高采烈地谈风莫雨。怎么会没人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呢?
未进庄内,便听得一阵喧吵声,似乎是内院传来的,出什么事了?她一惊,赶紧朝姨娘和妹妹居住的院子奔去。
走近院子,喧闹声愈见清晰,安悠随手拉住一个勿勿走过的丫头:“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是陈家老爷和公子来了,他们,他们要退婚。”
退婚?安悠不暇细想,急忙走进院内。
客厅中,陈家父子倨傲地立于厅中,满脸不耐;林琅言坐在一旁,掩面嘤嘤低泣;林夫人则不知所措,看到安悠回来如同见到救星:“悠儿!”
“怎么了,陈老爷,特地过府有何要事?难道又想借钱了?还是来还钱的?”安悠压住忙乱,缓步进入客厅。拜风莫雨所赐,她也渐渐懂得什么叫杀人不见血了。
陈老爷一时说不出话来,陈天华却抢在前面:“不,我们是来退婚的!”琅言看他如此绝情,不禁又悲上心头,哽不成声。
“退婚?陈老爷,当初是你们上门提亲的,如今为何要反悔?”安悠从容坐在椅子上。陈家要退婚也好,她就一直觉得陈家不是好亲家,琅言嫁过去肯定不会好过。只是现在琅言要受委屈了,声誉也要受些影响,但可想办法尽量补救,至少也要让陈家的名声更臭。
“哼,问你们喽!当初你们茶庄还过得去,现在呢,招惹了大发茶行和海龙帮,迟早要倒的。休想连累我们!”陈天华又一次抢在前面。
笨蛋!这么坦白呀,等着被全世界的人唾弃吧!惨痛的经历告诉安悠,舆论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所以她没有阻止下人们进来看热闹,不出一日,陈家嫌贫爱富势利眼的坏名声就会传遍方园百里了。
琅言痛心地指着他:“原来你向我提亲是因为图我家的家产?你,你……我好命苦哇!呜……”说得好!柔弱可怜的扮相是最得人心的,安悠看着围观人群眼里升起的义愤,满意地想。
林夫人也忍不住开口了:“亲家公,少华,凭良心说话,我们林家哪点对不起你?若有失礼之处,恳请指正,不必走至退婚一途吧?”
陈老爷丝毫不为所动:“不必再说了,我们今日退婚退定了!”
安悠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也有人向我们说过陈家不怀好意,专门借婚骗钱,我们却念在陈家与姨父的交情,不好拒绝。想不到如今果然……唉,好吧,你如今要退婚,陈家正是求之不得。不过还请陈老爷早日还清结亲两年来向林家‘借’的几笔款子吧,至于那些‘不是借’的,也就算了,林家就当丢了。来,写下退婚书,还钱就可以走了。”
此话一出,四面哗然,陈家真的骗了那么多钱呀!而陈家父子则急急反驳:“你少胡说!我们是……”是什么又说不出来,安悠一向谨慎,借据早就立在那里了。
那一边,琅言和林夫人一听安悠说要退婚,却着急了,她们只希望安悠可以挽回这门亲的呀!琅言连忙扑向大姐:“不!姐姐,不要呀。”
安悠很顺地接下去:“算了,不要再追究下去了。姐姐知道你想向他们讨个公道,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但陈家与姨父毕竟有些交情,就这样算了吧!”
“还有,”赶在琅言又想开口前接下去,“昨天给你的那笔钱还没交给陈家吧?没有?那就好,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姐姐都打听清楚了,陈天华用上次向你借的钱包了个小妾,却骗你说要做生意。”有没有她不清楚,先说了再说。
什么?天华拿她的钱给别的女人?他说过只爱她一个的呀!琅言真的失望了。
处于劣势的陈家父子企图挽回点面子:“你们也不要得意,大发茶行和海龙帮不是好惹的!我等着看你们林家倒闭!”
“若真惹怒了海龙帮,我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至于大发茶行嘛,我们倒是一直在惹的。”安悠轻描淡写地说完。转头吩咐管家,“准备纸笔,并取陈家的借据出来。早点办完好让陈家不必受我们牵连。”
咦?他们没钱还呀,而且看林家那副镇定的样子,传言是否太夸张了些。这样的话退婚的事还是缓一缓吧。陈老爷放下脸色:“亲家,不必这么急吧。其实我们对退婚一事也很犹豫的……”
安悠打断他:“你到底退不退!”
“不……”
就等你这个字!“休想!你们陈家不怀好意,被我们看穿了真面目还想赖着不退婚?真不害羞!”这下子,是我们林家退婚哦,不是琅言被抛弃。
看情况不妙,陈天华转向琅言:“言儿,你不会这么绝情吧?”琅言一见她英俊的天华哥开口求她,不由又犹豫了。
卑鄙!安悠不给他机会:“笑话,陈家都上门了,我们林家再不退婚,面子往哪摆?言儿以后怎么见人?”对哦,琅言别过头了,天华哥,对不起,我们是无缘了。
大势已去,陈父只好彻底放下架子:“好了,林小姐,我们先写下退婚书。不过还钱之事,看在往日情份上,能不能宽延一些日子?”
“好,毕竟是旧识,我们不会不讲情面。还钱一事你就跟账房的李管事商讨吧。李管事,你要照规矩办。”嘿嘿,李管事是最性急、最不讲情面的。
待李管事站出来领命之后,安悠便向悻悻然的陈家父子下了逐客令。随后摒退众人,给他们时间去传播信息。
然后才坐下来好生安慰姨娘和妹妹,仔细分析与陈家退婚的利害。有风莫雨一路上的教导,她口才岂会说不服这两人。
一番话下来,林夫人和琅言已深深觉得不早些跟陈家断绝关系是莫大的失策。只是接下来又要开始挑女婿了,伤脑筋。两母女又开始烦恼。
安悠走出院子,真是没想到自己也那么会耍花招,风莫雨害人不浅。咦,怎么又想到那个痞子了?不过,以他哪有热闹往哪钻的性子,没见他来瞧热闹,倒有些奇怪。
正想着呢,抬头就见院子前的那棵榕树杈上坐着个人,不正是风莫雨?他含笑望着她,眼里有赞赏、有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