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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细作之旅

闭关训练的这段时间,皇太子也没来找我麻烦,主要是经过三哥之事后,想要再弄死一位皇子,只怕会出师无名。他见我一心想要逃离魏宫,也料到我没那么大胆子将真相公布于世。他不敢轻举妄动,我也不敢口吐真言。聪明人之间的博弈就是各自捏着对方的把柄,彼此心照不宣,敌不动我动,敌动,我已经溜了。我知道我迟早要成为大哥的诛杀对象,所以趁他没开动之前,我必须逃出皇宫,越快越好。

父皇给我找的陪练班子是宫中的特殊行动禁卫军。领头的人叫做穆辰,比我年纪稍长,生的是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听说凡他经过之处,必会引发一连串宫女斗殴事件,原因是为了抢他踩过的泥土和呼吸过的空气……甚至连宫外的女眷也对他朝思暮想,不惜花重金,托人赠宝剑赠玉佩赠香囊。不过,他处理这些桃花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可就是他这一转身的冷酷,迷倒了多少粉面含春的少女,即便被拒绝,她们也终生无憾了。

训练以来,他对我态度还算恭敬。除了教会我一般的侦查常识外,就是陪我去喂信鸽。他说以后只能靠这些鸽子与我联系,所以我要尽快熟悉它们,甚至连它们之间的关系也要搞清楚,比如小白和小黑是一对鸽子夫妻,便不能让小黑单独去送信,否则它会被山中漂亮的野鸽勾引而误事,所以要让小黑和小白一起行动。另外,他还嘱咐我说,不要与陌生女子说话,因为那些年轻貌美又会武功的女子多半是刺客。我问他可否与年轻英俊的男子说话时,他用鄙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望七皇子自重。”

穆辰这样年轻就能当上禁卫军的头目,说明他本事不小,虽然看不出他使的是哪路剑法,但他舞起剑来行云流水、翩若蛟龙,还是相当具有观赏性的,至少比我劈柴的刀法养眼多了。不知为什么,我看到穆辰的第一眼时,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虽然他努力地想要在我面前保持神秘感,但是我已经大致掌握了他的个性,比如喝酒时,他总是那个嚷得最凶,喝得最少的人;结账时,他总是那个吃得最多,溜得最快的人。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随身携带小镜子!当被我发现这面玲珑镜子时,他马上义正言辞地说:“镜子也是细作必备的工具之一,当你后方有敌人时,你可以通过镜子判断他是用右手拿剑还是左手拿剑……”

经过为期一月的训练,我成功通过禁卫军的检测,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细作。拜别父皇和母亲后,我与穆辰上路了。穆辰本来不用陪我前往宋国,只因至今为止我也分不清那群信鸽间的复杂关系,为防止情报有误,所以只能勉为其难地让他随我走一趟。这样也好,如果我在中途一走了之,这细作的差事还有人替我扛着。

此次前往宋国,我与穆辰各自乔装打扮了一番,本来打算扮成主仆身份,我当少爷,他当仆人。可是我实在难以在他身上找到一丝仆人的影子,因为无论穿得怎样简陋,都难掩他眉宇间的不凡气度。所以最后我们只能扮成了少爷与少爷。因为北魏的银票在宋国不能流通,我们就只带了一些碎银子和几件名贵珠宝,珠宝可以在当地的当铺当掉以备不时之需。

一路上,我都在担心会不会突然窜出一群刺客来刺杀我,可转念一想,如果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在了北魏的领地上,皇太子自然也脱不了干系,不过等我出了北魏的边界,他要下手就容易了,我死在宋国,最多算是个为国捐躯,没有人会怀疑是皇太子下的毒手。

我坐在南北的分界线迟迟不肯走,骗穆辰说脚抽筋了走不动。没想到穆辰二话没说,抱起我的脚,脱下鞋就是一阵搓捏捶打,伴随着我的哀嚎,这下我的脚倒是真抽了筋。穆辰纳闷起来,因为任何抽筋经过他这番举措,定会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而我的这个效果太另类了。他顿时怀疑我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贼头贼脑的小猴子,趁我低叹时,一把勾走了我身旁的包袱。我大惊失色,因为那包袱里有我的身家性命——折扇!我平时可都不舍得拿出来看的,今天居然被一只畜生掳走了!

我卯足了劲儿站起来,瞬间忘却了疼痛,箭一样地追了上去。穆辰望着我飞奔的背影,一脸诧异。他一定在想,原来自己治疗跌打损伤的技术已到了这般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只死猴子拖着我的包袱蹦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把我甩了一大截。不过为了我的女神,我今天是豁出这两条腿跟四条腿的拼了!

猴子最后一溜烟消失在了树丛里,待我拨开树丛,发现前面是一家驿站和几家酒肆。

“咚咚咚……”一阵敲锣声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快来看一看呀,最新版的孙悟空大战哪吒三太子。”一个中年男子边敲锣边嚷道。

我四周环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猴子的踪迹,一时间也无从找起,便跟着一群山野村夫上去凑了个热闹。

没想到那只扮成孙悟空的猴子就是刚才抢我包袱的死猴子!我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想要抓住它。我追着猴子兜了几个圈,那猴子一急便跳到了扮哪吒的小女孩怀里,不时朝我龇牙咧嘴。

“这位看官,你是想要砸我场子吗?”中年男子撸起袖子朝我走来。

我也没好气地说:“我是来找你的猴子算账的,你的猴子抢了我的包袱,你还不快快还来!”

那中年男子一脸络腮胡子,凶相毕露,摆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包袱?这儿哪里有什么包袱?小子,你当大爷我刚出来混的,这么容易被你骗?我看你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他这架势是想要动手,不过来到宋国的第一天就与当地群众发生冲突,似乎有点丢我们大魏国的颜面,好歹我们也是礼仪之邦,向来以德服人。

于是我调整了下急促的呼吸,用平缓的语气说:“这位大叔,您的猴子刚才的确抢走了我的包袱。当然,我相信它只是无心之过,您的猴子这样聪明,一看到它便可知它的主人对它调教有方。如果您能把包袱还给我,我必以重金答谢。”

“你的意思是,我教我的猴子去抢你的包袱?”中年男子双手叉腰道。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猴子像你一样聪明……”正当我越描越黑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你的猴子我买下了!”

那人正是穆辰,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在中年男子的眼前晃了晃“五十两总够了吧?”

那中年男子盯着银子两眼放光,我估计他耍一辈子的猴戏也难赚到这么多银子。可是我们低估了这个大胡子耍无赖的本领。

“你想买猴子,可以,不过这猴子是不单卖的,得跟这个小女孩一起卖才行。你五十两银子就想买俩,这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干!”

“那你开个价。”穆辰气定神闲地说。看他那样子,仿佛很多钱似的,不过我们的盘缠不是只用于在宋国的各项支出,还包括回魏国的费用,万一用超了,财务司可不报销的。

“一千两银子,爱买就买,不买拉倒……”

“啪”的一声,穆辰宝剑出鞘,“唰”地定在了不远处一棵大树上,“你们这儿的蚊子可真多,吵得我心烦。”

人群中有几个好奇的樵夫前去取下宝剑,赫然发现剑的顶端果然有一只蚊子的尸首!

大胡子瞬间没了底气,脸色苍白,双腿发抖。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大爷,您看您愿意出多少呢?”

“五十两。”穆辰嘴角挂着一丝明朗的微笑。

“这……大爷,您是要断我的活路呀。您看这个小女孩,将来长大了您可以将她卖到女肆去,也不止卖五十两呀!这只猴子,您将来把它卖到野味馆去,也不止卖十两银子呀!”

穆辰面不改色,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那好,我也来给你算一笔账,我买了你的猴子和这个女孩之后,我是要供他们吃供他们住,每天要多花我二两银子,一个月就要多花我六十两银子,一年就要多花我七百二十两银子,十年就要多花我七千二百两银子。你说女孩长大了可以卖到女肆去,起码也得等上个十年吧?而且前提是这女孩要有一定姿色才能卖的出去对吧?可我现在怎么知道她长大了是什么模样,这所有的风险都是我一力承担。再说说这只猴子吧,它每天吃一个桃子,一个月就是三十个桃子,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个桃子,每个桃子按市场价来算是一个铜板……”

“这位爷,我卖,我卖还不行嘛……”大胡子满脸痛苦的表情,哀求道。

最终,我们以五十两银子买下了这只猴子外搭了一个小女孩。

穆辰说,钱有时是解决问题的最快途径,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我们犯不着跟这种没见识的村野莽夫讨价还价……

经过此事,我不得不佩服穆辰的处事能力。因为在我们买了猴子和小女孩后,我的包袱也跟着回来了。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六七岁,面有菜色,十分瘦弱。唯有一双大眼睛还有几分神色,当她眨巴着这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们时,我们也不忍心将她抛弃在这山野之间。

“大哥哥,你的包袱。”小女孩从草料中找出我的包袱,向我双手奉上。

我摸了摸她的头,觉得这女孩挺乖巧秀气,就悄悄和穆辰商量着等到了建康城,把她托付给一户好人家收养。

小女孩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向我们磕头,眼睛里涌出豆大的泪珠,哭得稀里哗啦。

“大哥哥……不要将我送走……麟儿会乖乖听话的。”小女孩抽泣着说。

原来她叫麟儿,看得出来她是一个苦命的女孩,一定是被倒卖过多次了,才会这样惧怕我们将她再卖去别处受虐。

“好,麟儿乖,不哭了,大哥哥不会把你卖掉的。”穆辰蹲下来,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原来穆辰也是个颇有同情心的人,我一边想着一边检查包袱里的东西,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我的挚爱,折扇丢了?我顿时慌了神。其余的金银珠宝倒无所谓,哪怕乞讨回国我都不怕,这折扇丢了就等于剜去了我的心头肉!

“大哥哥,你别急,你的东西在我这里,等你不打算卖我了,我就还给你。”小女孩抱着穆辰的腿怯怯地对我说。

居然是这个小丫头拿了我的宝贝折扇!看来天真烂熳的背后是赤裸裸的勾心斗角。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狡兔三窟,这麟儿可真不简单。

麟儿拉了拉穆辰的衣角问:“那个大哥哥为什么那么喜欢那把扇子呢?”

穆辰笑了笑,“因为那把扇子上有他的心上人。”原来魏皇宫人尽皆知,七皇子单恋着一个画中女子多年,不少人认为我属于精神失常中的爱幻想症。

“哦——那个姐姐我见过。”

麟儿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震醒了我埋藏多年的梦,我的直觉果然没错!这画中女子是真实存在的,她不仅存在于我深深的脑海中,还存在这个世上,在等着我。

“你在哪里见过她的?”我急忙问。

“皇宫里。”

麟儿说她以前被卖给了杂耍班子,随着杂耍班进过皇宫,亲眼目睹了与我扇面上的画像极为相似的女子。

我心中大惊,那女子果然是人上人,我的猜测全中。看来这就是师父所说的缘分呀,冥冥之中我注定要和她相遇,不是太早,也不算太迟,就在这大好春光中刚巧赶上了!也不负我受了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

虽然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全信,但我还是决定去皇宫一探究竟,也正好借机收集点情报。穆辰觉得此举有些冒险,但看在我一片痴情的份上,还是决定陪我走一回。

“那你还会卖我吗?”小女孩弱弱地问。

我笑嘻嘻地说:“不卖不卖,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卖你,你只要带我找到那扇面上的姐姐,要我卖身我都愿意。”

穆辰笑了笑,“估计你男扮女装,还是有市场的。”

就这样,我们带着麟儿和她的猴子向建康城出发了。既然现在能见到真人,那把折扇对我来说意义也不大了。虽说能够一睹她的芳容,我已经死而无憾了,可是我心中还是有那么点小贪婪,万一能与她一见钟情,喜结良缘,我抱得美人归也算是此生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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