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连夜冲回客栈时,发现原来那间厢房里只有麟儿一人,她蜷缩在床上,小小的身躯正裹着被子熟睡。随后我又将客栈上上下下找了个遍,却没有发现茗媺的一丝踪迹。难道她没有回过客栈?
我六神无主地回到了原来那间厢房,坐在凳子上发呆。她怎么会不辞而别,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还是……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随后跟来的穆辰翻窗而入,来到我面前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说:“这个是在破庙里找到的,看下是否是刘姑娘的东西。”
那小瓷瓶正是装着邬元丹的药瓶,这一定是茗媺留下的!当日师母将这个小瓶子交给她保管,让她督促我吃药,如今她有意留下药瓶,是否意味着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我心中一酸,想起曾经她喂我吃药时的俏皮模样,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只见麟儿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睡眼问到。
“我们刚到,你知道你的茗媺姐姐有在这里来过吗?”穆辰向麟儿走去。
麟儿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瞪了个溜圆,张开嘴巴惊讶地叫到:“辰哥哥!”
“哎。”穆辰应到,一把抱起了麟儿在怀中。
麟儿眼泪在黑珠子里打转,却将脸撇到一边嘟着小嘴不高兴地说:“你上次说走就走,也不管麟儿了,不要麟儿了!”
穆辰笑嘻嘻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麟儿这么乖,辰哥哥怎么舍得不要你,上次是辰哥哥不好,今天任你处罚好不好,你只说你刚才见到茗媺姐姐没?”
麟儿没好气地说:“你们一个个都这样,银屏姐姐几天前也不见了,茗媺姐姐就根本没来过,你们都不要麟儿不管麟儿了!”说完麟儿便哇哇大哭起来,穆辰是又哄又摇,好长时间才让她幼小的心灵恢复平静。
我黯然神伤,看来茗媺真的不知所踪了。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就算已经做完了这三件事,也该有个正式的道别吧。
穆辰见我眉头紧皱,知道我是在为茗媺担心,于是安慰道:“刘姑娘也许是有急事要办吧,所以才走得这样匆忙,相信她法力高强,不会出什么事的。”
法力高强……“可是墨玉碎了,她受了很重的伤,也不知道到底有事没事……”我依旧难以放下她。
“好吧,明日我陪你去找刘姑娘,你可知道她住哪里?”穆辰一手拍在了我的肩上,这是属于男人间的鼓励。
“茗媺姐姐不见了吗?”麟儿脸上还残留着两行泪痕,鼻涕若隐若现。
穆辰眼神示意她不要再提茗媺,可小孩子哪里知道,只一个劲气呼呼地指责我说:“肯定是你把茗媺姐姐气走了,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银屏姐姐走了,茗媺姐姐也不见了,呜呜呜呜……”麟儿又落金豆豆,穆辰忙道:“麟儿乖,不哭不哭,我打他,你看辰哥哥替你出气哈,打他。”穆辰象征性地推了推我的背,说,“他知道错了,你看他也在难过了。”
麟儿见我闷声不响,一脸凝重,遂信了穆辰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哭声。银屏的消失是情理之中,因为李公主经我们在水月幻境中这么一捣鼓,已经没有了死亡的危险,银屏自然还是她的贴身侍女。可是茗媺的消失,确实让我了无头绪。这时,我猛然想起了清凉山!茗媺是了因道人的徒弟,如果受了重伤自然要回清凉山去疗养。我迫不及待地对穆辰说:“我知道茗媺在哪儿了。”
“在哪儿?”穆辰和麟儿同时望向我。
“她一定在清凉山。”我拍案而起,激动地说,“她一定是急着回去疗伤了,这才没来得及与我们说清楚,我们明天就前往清凉山吧。”
麟儿搂着穆辰的脖子,娇滴滴地说:“茗媺姐姐才不是什么了因道人的徒弟,她是公主,公主应该住在皇宫里才对。”
麟儿这句话如同天打雷劈般将我从梦中惊醒,我一把握住她的小手,问:“你说茗媺是公主?是真的?”
麟儿小脸憋得通红,直嚷着,“疼,疼…… 你捏疼我了……”
我这才发现一时激动,手上的劲也跟着大,竟没意识到是握着麟儿的手。于是我忙松开,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波涛澎湃,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问:“你怎么……知道茗媺是公主的,她住在哪个皇宫?”
“我不告诉你……”麟儿将脸埋在穆辰怀中,再不理睬我,也许她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穆辰轻轻拍了拍麟儿的背,说:“好,我们不告诉你俊哥哥,你总可以告诉我吧,我们悄悄地说,不让他听见。”穆辰朝我眨了下眼睛,我瞬间识趣地朝一边走开,心里十分忐忑。
麟儿拉下穆辰的耳朵,凑到他耳边,悄悄说:“茗媺姐姐不让我说。”
穆辰也学着麟儿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没事儿,茗媺姐姐不让你说你就不要说,辰哥哥现在让你说你说就是了,到时候茗媺姐姐问你说没说,你还说没说就可以啦。”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麟儿眼睛一眯,斜睨道。
“那我们是朋友吗?”穆辰问。
麟儿点了点头。穆辰又说:“为表诚意,你只要跟我说了,辰哥哥可以给你买五个糖葫芦。”
麟儿仍旧有些犹豫。
“那十个?”穆辰糊弄小孩子的确有一套,在这个时候他看起来的确更有亲和力,难怪麟儿这么喜欢他。
麟儿低头不语。
“好,二十个!”穆辰不信她不动摇。
麟儿突然笑着一蹦老高,打了个响指说:“成交!不过不准告诉别人哦。”
“嗯嗯……不过你吃坏了牙我可不管。”穆辰耸了耸肩说。
麟儿悄悄瞟了我一眼,又将穆辰拉到一边,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我内心焦急如汤煮,难道我的感觉是正确的?茗媺就是寿阳公主,寿阳公主就是茗媺?可是那老板娘不是说寿阳公主病了好久了吗,可这茗媺全无病态,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晌,穆辰哄麟儿睡着,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了,我也悄声跟了出去。
屋顶上,我们并肩坐着,天边残月如眉,客栈里的几棵老树十分高大,光秃秃的枝桠蹿上了屋顶,时而听闻一两声乌鸦的嘶叫。
“麟儿说她一早便认出了刘姑娘就是寿阳公主。”穆辰低着头,捡起一根纤细的枯树枝胡乱划着。
我心中一紧,仿佛心跳漏了几拍,但这个结果我似乎早有准备。因为自从他上次中毒时开始,她就感觉到茗媺无论眼神还是相貌都与画上的人有几分相似,他记得茗媺曾经说过那画师技术不好,这画上的寿阳公主还不及真人一半。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往日的情景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笨,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茗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寿阳公主!我居然没有怀疑……
我还记得麟儿曾经叫过茗媺公子姐姐……想必是差点叫成了公主姐姐而胡乱改口瞒过去的,麟儿说她曾经随着杂耍班进宫,所以定是见过寿阳公主的,她那么鬼灵精,一看见茗媺肯定知道,茗媺见瞒她不过才会与她定下约定不说。
“你应该高兴才是。”穆辰微笑着看着我说。
“嗯?”我微微错愕。
“寿阳公主现在不是只活在你的扇子上了,她是真真实实地与你在一起相处过,我觉得刘姑娘,哦,不,是寿阳公主,现在应该对你也有一定的了解,七皇子你的胜算更大了才是。”穆辰拍了拍我的肩,说,“去吧,说不定寿阳公主也在等你去找她。”
穆辰这一番话仿佛敲醒了我,的确,我与茗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我****念叨着寿阳公主,难道她会看不出我痴心一片,就算是石头做的心也该被我的情软化了吧。看来我要先去南宋皇宫走一遭,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一试,也不枉我多年的痴情。
回房后,麟儿已经睡熟了,我与穆辰也趴在桌上休息,我们打算明天就启程回建康城。
夜色朦胧,我睡的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拓跋公子,拓跋公子……”是一阵极其温柔的女声。
我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地上,四周都是梅花树,开满了火红一片腊梅花。我站起身来,这时一阵清凉的风袭来,梅花的香气果真是沁人心脾。我环顾四周,并无他人,那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飘来的?
我沿着梅林小径,缓缓地行走,时而可听见潺潺水声,俯身一看,原来有一条芳渠正绕着外围的一圈梅树蜿蜒前行,清流绕花树,水声送远香,这梅园的主人还真是有雅兴。
我来到一处凉亭,便坐在下面的石凳上休息,这园子很大,仿佛迷宫一般,除了梅花什么也没瞧见。不过这亭子边倒长着黄色的梅花,煞是新奇,忍不住凑到枝前去嗅上一嗅,我从小生长在北方,很少见到这般颜色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