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年……喜来乐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困扰了她不短时间的那件事来,对了,就是晒红绿!
她当时明明记起,自己在院子里玩,而何姨娘却在柳姨娘的房间里收拾衣物,还说着……
对,就是说的,“六月六,晒红绿”。
可是柳姨娘讥笑她,这个六月六,满院子的水,怎么晒?要是被哪个孩子扯得衣服掉到了地上,那岂不是糟糕?不得全毁了?
何姨娘自然是争不赢柳姨娘的,所以那年,喜家就没有晒红绿。
而那天,正是六月初五。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六月初四的晚上,将会下一场很彻底的大雨。
那一年的大雨,可是淹死了喜家不少的花的。
喜来乐看了看院子,眼睛中透过了一丝担忧。
花圃挺还好说,既然她已经搞清楚是什么时候下的雨,那今天晚上她就不睡好了,只等雨一下起,就赶紧将父亲喊起,将花都抢救出来好了。
这样一来,只是人累一点,花倒不会有多大的损失。花搬出去了,花圃被水泡泡也不打紧。
但是还有一样事,却是必须在下雨之前就收拾好的,那就是院子当中的这些塘泥。
晒了这些天,塘泥已经大半干了,如果再能晒上两天……不,只要一天,就能晒得干干的了,也就能够顺利收到仓库。
可是,偏偏已经没有时间了,喜来乐知道,今天半夜,就会下一场非常畅快的大雨,城里地势低洼的地方,甚至会连房顶都泡在水里。
更别说这些淤泥,被水一泡,整个院子就会成为一个沼泽,还提什么做肥壤?
必须得在下雨前收到仓库去。喜来乐想道。
可是怎么才能爹爹将这些塘泥收进去呢?毕竟现在塘泥还没有干透呢。
喜来乐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虽然天看看暗了下来,可是却是一望无云,怎么也不像一个大雨的夜晚。
喜来乐呆呆望了一阵天,端着食盘进了何姨娘的房间。
“何姨娘,我做了一些点心,来送给来福吃。”喜来乐说着,分了一些出来,又捏了一块放进来福的嘴里。
来福咂巴几下,顿时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奇地望着二姐,她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来福,还不谢谢你二姐。”何姨娘赶紧向喜来乐道谢,来福也细声细气地向喜来乐说谢谢。
喜来乐淡淡笑笑,故意问何姨娘:“何姨娘,你怎么把衣服都清出来了?”
何姨娘笑道:“这不是马上要六月初六了吧,明天将衣服都洗洗,后天好晒呢。”民间说法,这晒衣服是有讲究的,借着一年当中最旺的阳气来晒衣,能去掉一年的晦气,所以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是要晒的。
“可是今天怎么晒?”喜来乐指指院子里那到处都是的淤泥,“要是有哪件掉到地上,可不得毁了?”这话说得,倒是跟上辈子的柳姨娘差不多。
何姨娘也皱眉看着外面那满地的淤泥,不知道怎么办。可是晒红绿也是很重要的啊,晦气不除,明年家里还是不好呢。
可是若要她去找喜仲花说事,她却是一点也不敢。喜老爷对她……当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
喜来乐看着何姨娘那没出息样,悄悄地叹了口气,便主动开口道:“何姨娘,我去问问爹爹,看爹爹怎么说吧。”
希望能够用这个原因,来说服父亲,终于同意将塘泥移进仓库……
喜来乐轻声问来福:“来福,点心好不好吃?”
来福真心实意地说了声好,便又不言不语了,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这些点心。
“想吃你就多吃一点,”喜来乐对这个庶妹说道,比对喜来贵热情多了。
喜来福抬眼看了喜来乐一眼,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拿了一块。
喜来乐端着盘子,从何姨娘院子中出来,便去了柳姨娘房间里。
来贵见到了二姐端着的点心,顿时嗷嗷直叫,兴奋得上窜下跳。
虽然收拾衣服是何姨娘的事,可是柳姨娘其实也清了一些衣服出来,准备明天要洗的。喜来乐看到那些衣服,心中不由得一动。
她端着剩下的点心出来,便去找父亲,说起何姨娘、柳姨娘明日想晒衣,可是又怕衣服掉到泥里污了衣服。
对喜家而言,晒塘泥是大事,可是晒衣服去晦气,也是大事。
喜仲花不由得也有些犹豫了。虽然淤泥已经泰半干了,可是……真若有哪件掉到了还没有干透的塘泥上,衣服毁了,可不是小事,现在的喜家,哪里有钱再多置衣物。
“行,明天上午就收了,不耽误她们晒衣的。”喜仲花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明天上午?那哪里来得及!喜来乐急了,今天晚上就是就会下雨的呢!到时满院子流黑水,这些天的辛苦可就是白辛苦的呢!
而且这样一来,家里就仍然只能由娘亲当首饰来买肥壤……所有的事情,便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上来了。到时候,喜家的颓败,就仍然是必然的了!
不行,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爹爹,这个点心好吃不?”喜来乐看了眼盘中剩下的几块点心,突然灵机一动,开口说道。
“嗯,蛮不错的。”喜仲花点头称是。
“那爹爹,我今天晚上多做一些,明天你陪我上街去卖好不?卖得的钱,给姐妹们买几朵花戴?”喜来乐娇憨地说道。
喜仲花闻言,顿时一愣。
家中尽是女儿,而家境又逐渐困窘,这几年下来,他对这几个女儿,确实有些不太上心……头上扎的珠花,别说几个小的,就算是喜来宝,也没有几朵,头上总是素素的,什么也不戴。
说到底,其实还不是因为穷!
没想到喜来乐才这点大的人,竟然就知道做些稀罕东西,拿到街上卖钱,更稀奇的是,她竟然还要替家中几位姐妹,人人都买花戴……
见女儿如此懂事,喜仲花不由得心也软了下来,一向没把这个二女儿放在心上的他,此时也不由得声音软软地应道:“好,不过也不要做得太多,担心卖不完,还累着了。”
喜来乐大喜。只要父亲答应明天陪她去卖茯苓糕,她就不怕了。因为他明天上午就肯定没有时间收塘泥了……
“只是这样一来……”喜仲花看着满院子的淤泥,愁了起来,只好又招呼着老关来一起将塘泥都收好,先收到仓库里,等六月六的晒红绿一过,再搬出来再两天也不迟。
老关累了一天,才洗过澡,听到主人这样说,二话不说,甩开膀子就干开了。
喜来乐便高高兴兴地去给嫂送点心。关叔刚刚洗完澡又要弄得一身臭,关嫂心中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再说年节上家里有好东西,自然也是要给下人分分的。
更何况上辈子跟关叔关嫂的以情谊,却是比家中某些家人,还要亲近一些的。
关嫂自然是有些不高兴,但见到二小姐端着一盘子点心过来,红红绿绿的从来没有见过,自然也是非常的高兴,连口子的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