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要下马车的话,自己却是不能用锦墩了。可是自己又太矮小,这马车却相当高,如果就跟刚才桑生那样直接跳下去,喜来乐怀疑自己可能会崴到脚。
欺负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坐过马车吗?喜来乐心底有些不悦,可是偏偏,上辈子她当家的时候,有时候为了撑门面,也是租过马车的,自然知道,下马车的时候,应该要怎么做。
她站在马车边上,矜持地向桑生伸出了一只手,眼睛也盯着桑生,一动不动。
桑生见状果然有些吃,她本来是不动声色地相看喜家的这个姑娘出个丑的。小门小户出身,竟然还想攀上枝头,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大少爷是她这样的穷人家姑娘配得上的吗?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小的把戏,竟然没有成功,眼见着喜家姑娘伸出来的右手,桑生便知道,这个姑娘竟然是坐过马车的,自己今天是坑不到她了。
车夫也下了车,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桑生恨得咬牙,而喜来乐伸出来的手却不愿意收回去。
两人僵持半晌,还是桑生认栽,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小心地搀扶着喜来乐,从马车上下来。
就着桑生的扶持,喜来乐很斯文地从马车上下来了。
喜来乐这么晚一直没有回,喜家全家都着急得不得了——至少表面上是这个样子。就算心底其实暗暗觉得有些爽快的柳姨娘,当着着急上火的喜仲花,也是不敢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的。
喜来乐下车的时候,喜仲花是不知道第多少回走到门前来张望,正好看到一辆非常气派的马车停在了自己房子门口,而且,下来了一个姑娘——怎么看着这么像喜来乐?
“喜来乐?”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果然,真的是喜来乐。可是,为何她换了衣服?现在她身上的那衣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自己家里可从来没有添置过如此贵重的衣料。
“爹爹!”喜来乐听到声音,猛地转头,果然,自己半开的院门前,是爹爹站在那里。外面非常的昏暗,自己家的灯光从院门里射出来一道,照在了爹爹的身上。
这个感觉,竟然让她感觉到鼻腔又酸又涩。她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与桑生争什么闲气了,直朝父亲身前扑去,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脸埋在他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你这个孩子……”喜仲花一时不防,差点被她撞得蹭到墙上,努力地稳住了身形,也有又好气又好笑,那边送她回来的是什么人,这孩子竟然也不知道介绍介绍,就这样当着外人,撒起娇来了。
那边的桑生见状,自顾自地上了车,吩咐车夫驾起车走了。
“你这个孩子……”喜仲花见那边人走了,有些着急,“人家送你回家,咱们总得请人进屋喝杯茶吧……”然而,他的语音马上便消音了,因为,隔着薄薄的衣服,他感觉到了喜来乐热热的眼泪,淌在了他的胸口。
“来乐……你受欺负了?”喜仲花小心翼翼地问道,见女儿不回答,他着急起来,“到底怎么了,你赶紧跟爹爹说!”
郑氏牵着家宝的手出来了,见女儿搂着当家的只是那么无声地淌着眼泪,也急了,连声问起来。
“爹爹……娘……咱们先回家,进屋再说。”喜来乐趴在父亲的怀里哭了好一阵,感觉情绪回复了一些,拉着父母的手说道。
喜仲花就着从院子里透出来的光线,仔细地打量着女儿,见她身上倒还完好,可是却又换了一件这样华丽的衣裳,而女儿回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抱着自己哭……
他的心,不由得便沉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心里,便也隐隐地有了一丝领悟。
他心情沉重地跟着喜来乐的身后进了院子,赶紧将大门紧紧锁住,不想让四周的邻居听到什么风声——可是,他心底也在惴惴,这样的事情,真的可能瞒得住人吗?
回到屋中,喜仲花便将柳姨娘还有何姨娘都赶回她们自己的房间,就连家宝也被郑氏哄上了床,再将正屋的房门也关得紧紧地,才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现在这里,只有爹娘在了,你什么话都可以说。”
喜来乐看着眼前的父母,咬咬牙,大力地跪了下去,膝盖落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来乐,你这是做什么?”郑氏大急,女儿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会跟自己下跪?
“爹爹,娘……女儿……不孝,今天做了对不起喜家列祖列宗的事情……”喜来乐垂着头,声音虽然低沉,却很坚定地说道。
“你……真的做了?”喜仲花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听到女儿这样说,心中还是一阵地绝望。
喜来乐咬唇,鼓足勇气,说道:“是的。”
“那个人是谁?!”喜仲花双眼气得通红,他上前来,一巴掌摔得喜来乐脸歪向一边,马上留下了几道鲜红的手指印。
“当家的!”郑氏扑了一来,一把紧紧地将喜来乐搂到了自己的怀里,惊慌地大声叫道,“你先听喜来乐说清楚……来乐,到底是怎么事,你不要胡说啊,把事情好好地跟爹娘说清楚啊……”
这是郑氏这一辈子第一次反抗丈夫,为了自己的女儿。
“娘,爹爹打得对,我是做错了事情,就是应该挨打。”喜来乐说道,轻轻地擦干嘴角淌下的鲜血,说道,“可是爹爹,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下,你打我,也是没有用的。”
“到底是谁?”喜仲花退后几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不要上前再揍她几下好的。
年纪轻轻,竟然做下这样的丑事……可让他怎么面对喜家的列祖列宗!怎么让他在外面见人!
“是侯府的大少爷。”喜来乐很镇定地回答道。如果不是因为她脸上的那几个鲜红的指印,谁也想象不到,她刚才才挨过打,那么重的一巴掌,脸都已经肿了。
可是她的神态却是那样的安详,好像只是在说一件事情平常的事情一样。
“侯府的大少爷?那个叫邵安皓的?”喜仲花大惊,“你才多大一点人,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越想越气,在房间里急速地转着圈圈,嘴里却咒骂开了:“难怪世人都说邵府的嫡长子不中用,果然不是一个好东西!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做出来……”
可怜自己才十岁的女儿,竟然被他糟蹋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他却是一点伸冤的地方也没有。身为代天子牧守一方的侯爷,邵府在桂城就是土皇帝,现在自己女儿被侯府的嫡长子——也就是很有可能是未来的世子玷污,他想说理,又能找谁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