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喜来宝再次上门,向喜仲花、郑氏夫妇两个磕了三个响头,便坐上牛车,跟着李家人一起,离开了生她养她的桂城。
不知道为什么,喜来乐看着喜来宝远去的身影,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点不安。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喜来乐却又怎么都说不上。
自己是弄错了,怎么会有不安呢,不应该的。李家人对来宝是很好的呀……喜来乐安慰着自己道。
直到牛车走得很远,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喜来乐才回了家门,继续研究她的花食。
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菊花的小苗们已经纷纷破土而出,喜来乐整日地呆在花圃里,守着那些菊花苗,越看越喜欢。
马上,这些小小的菊苗,就要移植到花盆里,然后开花……自己,又要开始制作菊食了。
这几年,菊食每年都要给喜家带来大量的收入,喜家的日子通过越过越好,喜来宝出嫁能够有那样一大笔的嫁妆,都多亏了菊食。
而且,自己这两年,对正本花经的理解,在与喜来宝的相互理解下,理解得更加透彻了。现在喜来乐缺的,就是喜家的基础花经。
只要掌握了基础花经,喜来乐敢打包票,她对正本花经的理解,一定能够更上一层楼,到那个时候,她才说得上,是喜家真正的传人。
可是,现在,她缺少一个这样的机会。
喜来乐越想,便越发有些忧心忡忡。喜来宝已经出嫁,两年多了,自己与娘亲将喜家宝的身份掩藏得严严实实,可是,还要瞒多久呢?
喜家,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公开喜家宝身份,而且,不再怕族人逼迫的机会。
可是,去哪里找这样的机会?难道,等李家姐夫考上秀才吗?
只是区区一个秀才的话,只怕还是不够。可是,若要等他考上举人,天知道还要多长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里,便要这样瞒下去吗?
喜来乐茫然了。
时间便在这样的状态下,迅速地溜走了。
为了迎接菊花展,喜来乐天天晚上要忙得很晚,炸菊花,可是今年非常的奇怪,往年被大小贩子们争得抢起来的菊食,今年却鲜有贩子们上门。
这样下去,准备的那么多用来做菊食的菊花,岂不是都得糟蹋?
可是,为什么呀?
喜来乐不得不出门去打听打听。可是才到街上,她就不由得大吃一惊,街上竟然到处都是卖菊食的小贩,并且,都是喜家的那种清淡型的菊食。
这是怎么回事?
喜来乐走到一个卖菊食的老太太的小摊子跟前,问了问价,竟然比喜家往外批发的价钱还要便宜一些,喜来乐沉着脸,买了十朵,试了试味道,竟然跟她亲手制作出来的差不多!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喜来宝,因为养家压力太大,所以……就将这个菊食的制作方法外传了?
可是,就算是缺钱,她也可以跟喜家的人一起制作菊食啊,现在这大街小巷,全是卖菊食的,价格低得不能再低了……这样对李家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喜来乐沉着脸,将剩下的九朵菊食带回了家中,交给了父亲。
“你说……这个菊食跟咱们家里现在做的味道是一样的?”喜仲花大惊道。
“是的。”喜来乐点点头。
“也不一定就是来宝把西方泄露了。”喜仲花勉强着说道。
“不,一定是她。”喜来乐一口咬定。
这个菊食,喜来乐自己最清楚了,所有的秘方,外面那些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其实,全都在于那小小的一瓶紫红色的液体——虞美人花液。
这个东西,一共有四个人知道,而那两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离开了桂城,那个时候,喜来乐还没有来得及用这个花液来制作菊食。
而且,他们一直以为,虞美人花液是有毒的。只有喜来乐经过大量的实验证实,少量的食用这个虞美人的花汁,不但不会有副作用,而且还会让人心情愉快。
可是,现在,外面却都卖得疯掉了,喜来乐试出来了,里面全都有虞美人花汁的独特香味。
而第四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是喜来宝。
难道是因为喜来宝跟关夫家搬到新家之后,光靠嫁妆已经没有办法维持生活了吗?所以她才会选择做菊食?
喜来乐想到这里,心情非常的沉重。
喜来宝选择的是菊食而不是喜家的花经,证明,她还是仔细地掂量过的。菊食虽然赚钱,却只是一个小技,可是喜家的花经,却是喜家赖以生存的资本。
只要喜家能保护好花经不泄密,那么喜家,永远都能在市场上有立足之地。
而菊食,则没有这样的作用。
“你先歇一会儿吧。”喜仲花呆呆地想了一阵,脸上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眼睛里面也没有了以前的神采,他支吾了一阵,说道:“你姐姐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多体量一些,李家虽然说是读书人家,可是却无恒产,所有的开支,全指望你姐姐的嫁妆……这不是个长久的事情。来宝能够想到做菊食,可见她是个有心人……这个,咱们家就不做了吧。”
“好的。”喜来乐轻轻地应道。叹了口气,现在菊食已经卖得泛滥了,价格也是连连下跌……看来,自己没有办法再继续将这个营生做下去了。
不用爹爹说,她也是能够知道的。
“唉……”喜仲花叹口气,摇着头,走了。
喜来乐看着爹爹已经开始变弯了的脊背,心中酸楚交加。喜来宝呀喜来宝,喜家对你可是不薄啊,为何,你出嫁才短短的几个月,就做出这样对不起喜家的事情来?
本来还以为你已经有所长进了呢……
真后悔啊,不该教她花艺的……喜来乐只觉内心绞痛难忍,她哪里还有心思干活,扔下活计,魂不守舍地回到了房间,呆在床上,默默地流起泪来。
喜来宝,我真的看错你了……我以为你长进了,我以为你能够在夫家硬气起来,我以为你一定能够不出卖娘家……
可是没有想到,当你在夫家日子不好过时,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卖娘家。
难怪这世间人人爱生儿子,原来,女儿是如此的不堪。
再一想到爹爹刚才塌陷的肩膀,喜来乐更加伤心地抽泣起来。
就这样,红火了几年的喜家的菊食,就在这样的打击下,突然没有了生存的空间。而喜家也是,第一时间,便放弃了菊食这个买卖,并没有如很多人的心意,跟突然冒出来的仿制者斗个死去活来。
俗话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年因为放弃了菊食的买卖,喜家的收入锐减,可是在随后的菊花展上,喜家更是面临了灭顶之灾——喜家今年重点培育的几种菊花,竟然全部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