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哭腔。
“你跟着何姨娘一起，帮帮她！”喜来乐大声说道。喜来宝赶紧转身，向急急出门的何姨娘追去。
“于姨娘！你不能睡过去！”喜来乐大声叫道，“你不能睡！你睡过去了，孩子怎么办？”
孩子的头被憋在产道里，时间长了，会不会有危险？
所有的这些问题，喜来乐全部都不知道答案，可是她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于姨娘真的晕了过去，那这个孩子，肯定会保不住……
就连于姨娘，只怕也会保不住。
于姨娘听到喜来乐凄厉的叫喊，眼睛微睁，又醒了过来。
“于姨娘，用力啊！”喜来乐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大声说道。
于姨娘整张脸都已经惨白惨白，她的手艰难地抬了上来，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然后，她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拼命地用起力来。
刚才她还在低低地呻吟，可是现在，她在用力之下，眼睛都瞪得快掉出来了，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来。
她将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了生产上面了。
“好了好了，孩子终于出来了……”郑氏一直在照看着下面，突然高兴地叫了起来。
喜来乐赶紧看过来，却看到一个小小的婴儿，迅速地从于姨娘的腿间滑了下来，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它值得哭泣，因为在生产的过程中，它受到了太多的罪。
喜来乐赶紧跑过去，见到娘亲已经将孩子抱了起来，用早准备好的剪刀剪断了它的脐带。
“娘……”喜来乐期待地看向娘亲。
郑氏脸色却有些黯淡，她低低地说道：“是……一个女孩。”
喜来乐顿时石化了。全家人盼了一年的婴孩，仍然是一个女孩？
这可怎么办，喜氏一族，个个虎视眈眈……只要现在一传开，喜家这次生的，仍然是一个女孩，那最多明天，族长就会上门，逼他们立嗣子了。
不管是谁，他们都不想要！
喜来乐有些惶然地在房间里一扫，却看到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男孩的小衣小被，一个大胆的念头，顿时浮上了她的心头。
“娘……赶紧抱着！这是咱们喜家的第一个儿子，不能冻着了！”喜来乐说着，就将崭新的小包被拿了过来。
第一个儿子？郑氏一时晕了，不知道女儿在说什么，她茫然地看着女儿。
喜来乐将小包被包住了这个还有些血迹的小小婴儿，正色对郑氏说道：“娘亲，这是一个儿子，于姨娘生的是儿子的……对不对？”
郑氏一个机灵，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七手八脚地将孩子包好，同时不停地念叨道：“对对对，这是一个儿子……喜家第一个的儿子……这是一个儿子，喜家第一个儿子……”
直到将小小婴儿裹得严严实实了，她们才终于想起，应该让于姨娘看一眼，却愕然发现，于姨娘再度晕了过去。
更严重的是，她的身下，在大量的淌血……
“血崩！”郑氏大声地叫了起来，她的声音里，是根本无法掩饰的绝望。
血崩是什么，喜来乐不知道，可是她却知道，现在这样血流个不停，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现在该如何做？
郑氏胡乱地将一旁准备的棉布全都拿去堵血，可是那血来得又快又急，几块粗布哪里堵得住？她吓得都哭了起来。
喜来乐也终于慌张了起来。于姨娘已经昏迷不醒，她怎么用力掐，也没有一点反应，那呼吸，也是微弱到了极点。
而偏偏，那个血，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个时候，就是一旁的那个小小婴儿，也似乎有所感应，拼命地哭了起来。
“怎么就急成这个样子……”院子里传来一张喧闹，喜来乐耳尖地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是个婆子在抱怨，“我衣裳还没有洗完哪，哪有生产急成这个样子的……”
“卫婆子！”喜来乐冲到了门前，一手一身的鲜血，如同一个刚从血海走出来的恶鬼，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刚进来的几人，“于姨娘血崩！”
因为过度关键，喜来乐的声音尖利得变了声，更有些恐怖的意味。
卫婆子被如此卖相的喜来乐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却是叫了起来：“你们家怎么回事，怎么让小孩子进了产房！赶紧出来！”
“你再不来，出了人命，一定要到衙门里告你！”喜来乐愤怒地大声叫道。早半个月前，就已经定下了她，于姨娘发作的第一时间，也去叫了她，她却偏偏说什么没有这样快！
现在孩子都生出来了，还发生了血崩，偏偏于姨娘还昏迷不醒，可是现在她却还在那里纠缠于自己该不该进产房？
于姨娘的性命在她眼里，难道就这样不值钱？
卫婆子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这下子再也顾还得埋怨了，小路着向产房奔来。
可是还没有进门，郑氏便一脸悲伤地从房间里出来，掀开门帘，沉痛地说道：“于姨娘……已经去了……”
院子里顿时一片死一般的沉静，所有人都呆立原地，只听到房间里的小小婴儿，声嘶力竭地哭泣着，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那里拼命地哭泣。
似乎她已经知道，自己才出生，生母便已经过世的事情。她也在为自己的生母而悲伤。
透过郑氏掀起的门帘，屋里浓重的血腥气也散发了出来，婴儿的哭声越加的凄厉。
卫婆子闻到如此浓重的血腥气，经验丰富的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吓得倒退一步，连声说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呀！”
说完，她拔腿便要跑。
“关叔，截住她！”喜来乐尖叫道。都是她，于姨娘的生都怪她，她竟然还想推得干干净净？
这怎么可能？
“不关我事啊！”卫婆子尖声叫了起来，“是你们叫太迟了啊……这事不能怪我啊……”
“我第一时间就去叫你了！”老关听她将所有事情全推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大怒，紧紧抓住了她，又向靠在厨房门口，轻轻抽泣的关嫂叫起来，“过来帮忙，帮我揪住她！”
关嫂哭泣着，上前来，死死地拽住了卫婆子。
“不关我事呀……”卫婆子凄厉地尖叫道，“你们不要冤枉好人……产房我连进都没有进去……你们不能怪到我身上呀……”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有人沉声问道。所有人都转向那边，是喜仲花，他醒过来了。
郑氏一见丈夫醒来，便悲痛欲绝地大声哭泣道：“于姨娘……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