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奚炎抬眸,用粗糙的双手抹了把脸。
“将军,王城密函。”奚炎缓缓接过密函,抬眸望向进来的士兵道:“你有些面善。”
“将军,小的叫田壮。”那士兵垂首弯腰。
“嗯,田壮,想起来了,日前本将军曾问过你一些问题。”奚炎拂了拂自己下巴上的那缕胡须,眉头舒展开来:“来,你过来。”
田壮抬眸望着奚炎,愣了一下,缓缓走到他面前,“坐。”奚炎向左边挪动了一下,腾出一个位置,还在那上面拍二下,田壮磨蹭了半晌才坐过去,整个人有些发抖,显得十分紧张,也许他活了大半生都未曾想过有一日会与镇国将军同坐一席。
“帮我看看,如果这幅是付城的地形图,你觉得,我们需从哪里进攻最佳?”奚炎的手指在那幅图上打了个圈,严峻的看着田壮。
田壮怔怔的望着那幅图,半晌才反映过来,诧异的望着奚炎,战战兢兢的道:“将军,我,我……”他真的是太紧张了,连自称都不知不觉改变。
“没关系,就当是闲聊,把你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奚炎并未看他,只是端起膳几上的一杯酒喝了起来,然后随手从碗里拿了块肉塞进嘴里。
田壮吞了吞口水,渐渐便没有那么紧张,转眸认真的盯着那幅地图看,奚炎自顾喝酒吃肉,用手抓,完全没有风度可言,只是眼睛却不时撇一眼田壮。
“将军,这是什么图啊?好像一块田。”田壮突然说道,眼睛仍不离地图。
“田?”奚炎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食物。
“嗯,我年青时在乡下种地,经常要犁田,就是用牛拉着靶,我站在靶上,牛顺着田的周边翻耕泥土,最先耕外圈的,依次耕内圈,就像一个旋环的圆圈……”田壮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食指在地图上画圈。
“也就是说,要耕完这块田,便一定要先耕外圈,然后再一圈一圈的依次翻耕?”奚炎坐直了身体,目不转晴的看着地图上田壮不断指划的手指。
“嗯,不过……这幅图像一块圆田,又不像,它的中间还有线,像个太极八卦,八卦?那中间这个黑点,便是八卦的重心吗?重心一去,八卦便不成形了?”田壮皱着眉头,轻咬下唇,食指指向那副图的中间一颗圆点上。
“妙!妙!妙!”奚炎忽倏的起身大喊,神情异常兴奋,田壮被他这声音喊醒了头脑,倏的站起身,不知所措的望着站在软塌上的奚炎。
“田壮,你立了大功,哈哈……”奚炎的笑声异常响亮,拍着田壮的肩膀,他的眼眸又涌现了久远未见的自信……
太宣伍捌年,九月二十一日,子时,残月疏星,微风湿露……
仰光王城近水楼台屋顶,怀抱酒坛的天凡曲膝而坐,忽仰头,把怀中酒坛里的最后一口酒倒入嘴里,右手抛开酒坛的同时,整个身子也倒在屋顶上,弯曲的双膝伸展开,长长的吁一口手,墨黑的眼眸盯着天上那一弯残白的月影,眸光虚无空洞……
一缕白影飘逸落在他身旁,指间白玉笛旋转几圈,轻轻笑道:“呵呵,修儿,你这个遇困急迫,喜形于色的性情,倒有些像爹。”
天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半晌方道:“我无法做到像你那样,冷静淡漠,喜怒不形于色,人若要去克制自己的情绪与感情,太辛苦!尘飞,在所有人心中,你那么完美,而我不需要,我只希望在明儿心中……是重要的……”
尘飞心中一怔,唇角不由微微牵动,印象中的天凡话并不多,却经常有些惊憾人心的话脱口而出,那么一针见血,仿佛触动了他心中最薄弱的那一根弦,不知不觉中,脑海里又晃过前几日在阎府后花园,天凡与明月相拥时的情景,那一刻……他也有这样类似的想法。是的,在所有人心中,他那么完美,但那只是别人心中的他,他要的……是在那个人心中,他是……重要的。
“啧啧,这可便是花谢花飞花满天,无痕无迹无处寻,水过无痕,音过无人,风逝无影,独怜花惜月!的惜月公子呢?”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尘飞的嘴角即刻恢复平和礼貌的浅笑,眼眸亦变得如往常那样的睿智而悠闲……
自那消息公告天下后,这两日来不断有武林高手前来近水楼台挑战尘飞,每次应战,尘飞都让他站在一旁观看,并对他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各门各派各介高手各路武艺,三日内你可一瞰无余,依你的非凡资质及领悟能力,定会从中收获不少!先把招数与诀窍记在脑海中,稍后再一一酝酿。”
然天凡也未负他所望,自他懂事开始便一直纠缠在仇杀之中,从未有过机会好好欣赏高手过招,此次现场演绎,大好机会,让他受益非浅,不仅尘飞与众高手比武时的招数决窍都铭记于心,意外的收获便是,他明白了武艺是无极限的,原来一个人的能力是可以发挥到那样的出神入化,那证明他自己还有无限的潜力未开发出来。
三日来,向尘飞挑战的武林高手不下百人,尘飞这个众人口中的江湖第一公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天凡震憾的发现,尘飞面对每一个高手时竟都可以使出与他们相同的武功招数,而他并非是现学现卖,因为尘飞的武艺甚至比那些本派之人似乎更加纯熟,境界也在来者之上,天凡不禁想起舅舅沈尘扬,这些年他都如何培养尘飞的,竟能教出一个如此的……圣人!
不过他们过招都似是不约而同的点到为止,而且大家都十分礼貌互敬,天凡明白,他们不仅是为了无字水舞卷,也是因为惜月公子那“心怜天下的”圣名!
“又来了,这次让我来会会。”天凡倏的跃起身,近日来心情极其压抑,现正好让他发泄一番,他取下背后的无尘剑,这些日子他都未曾真正使用过,今日也好让他试试这剑的威力。
“哇,啧啧……”来人是三个红衣薄纱女子,个个妩媚妖艳,灵秀动人,此刻正用一种似可把人融化的眼神打量着天凡与尘飞。
“啧啧,今夜我们姐妹三人可真是三生有幸,竟能遇见两个这般俊逸脱俗的美男子,这白衣公子自是不用说了,肯定是惜月公子没错,红焰三魅见过惜月公子!”三人向尘飞作了个鞠,眼神似要焚化掉他身上那身白衣,看个直截了当。
“姐姐有礼!”尘飞竟也安然自得,含笑回礼,那三人望着他笑笑,好不容易才把眸光依依不舍的转移到天凡身上。
“这位黑袍公子不知是何名号,气质真是魅惑憾人呵!”中间那女子以袖掩唇笑道,三人的眼神又开始在天凡身上燃烧起来。
“看够了没有?”天凡厌恶的撇开眼,轻喝一声,擦了擦自己手臂上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哇,发怒了,发怒了,呵呵,哇,他的左脸上有一道疤,好性感呵……”那三个女子竟一点都未觉得难堪或羞愧,仍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天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