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帮你收尸去,顺便再补上几刀以解我心头之恨!苍天有眼,苍天助我啊!”
我软瘫在地上,心里一阵一阵的悲哀。千般痛楚辗转,到最后连哭一声都无力。
原来,天理循环真的是有因果报应的!
司鸿宸!
我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几乎是跌跌撞撞而去。
马蹄声沓沓从后面而来,震得地面都有些发颤。袁放的人马匆匆经过,扬起一地青烟。我没注意他在吼喊什么,似乎聋了呆了,只是机械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就是卫尉府,门外停着那辆囚车,马儿还在咴哧咴哧喘着气。
他们是不是已经把他运来了?
我悲凉地想着,脚步再也不能移动。
嘎子从里面出来,看见我,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大人,夫人回来了!夫人,大人正等着你呢!”
一刹那,我只觉得脑子里无数声音轰然而响,紧接着便是空白一片的静止。我明明看见,司鸿宸从里面冲出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我定在那里,满是惊喜的眼中慢慢腾起酸楚,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司鸿宸修长的影子慢慢走近,几乎遮蔽了我眼前所有的光。
“婉茹。”
我望着他,沙哑着嗓子,“你没死,你是不会死的对吗?”
“军缁找到了。我被押赴刑场最后一刻,宫内有人突然颁旨,我就稀里糊涂被放了。”
我听着他简短的回答,听着他熟悉而深沉的声音,泪眼迷蒙之下,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回,我终于哭出了声。
几日后。
天色变得漆黑,卫尉府内静极了,院中隐隐的似有虫吟。我手捧着刚烧好的茶水小心走向房间,忽而陶罐摔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愣了愣,嘎子已推门出屋。
“夫人。”
他看见我,垂下头打声招呼。
我看他一副沮丧相,不由哑然失笑,轻声问道:“怎么,又挨骂了?”
嘎子满脸委屈,“您说,上次招呼一些兄弟去法场,还不是想救大人?大人骂我尽添乱,差点铸成大错。”
我安慰他,“大人心情不好,随他说去。过段日子,自然什么事都没了。你回去休息吧,大人叫你别偷懒就是。”
眼看着嘎子走了,我定了定神,进了房间。
司鸿宸站在烛光下,光着上身,一道道鲜明的鞭痕触目,像是许多蚯蚓在他身上攀爬。又好似有一把刀,火辣辣地割裂他的肌肤。
每次看到这些,我内心总是痛楚难当。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司鸿宸的身心多次受到折磨,遍体鳞伤,不堪入目。以前磨难过后,他总是谈笑风生,连一个痛苦的表情都没有。而这次,他彻底变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整个人终日深陷晦暗之中,唇角不再挑起那抹勾魂夺魄的弧度。
这次的经历,确实打击到了他。
我将茶水放在案几上,借着余光看去,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是看住我,便若无其事地打破沉默道:“封叔送来上等药,你的鞭伤不会留下疤痕。”
“已经留在心里了。”
我转身,正迎上了司鸿宸冷峻的眼神。他咬牙说道:“楼家盛送我的耻辱,我暂且收着。”
“单凭你的力量无法对付他,只有与封叔联手。”我尽量保持平静,弯身拾起地上摔碎的陶罐。
“他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话,只是叮嘱如何用药、煎药而已。”我的心潮翻腾不定,不敢与他对视。
今天封叔离开时,丢下一句话给我,却惊得我彷徨万分。
“说服他的时机已到,你不用再犹豫了。只要随意加以提醒,敖立马会答应和我联手的。明日我在驿馆等着你的好消息,不然你的玉珠休想得到!”
“封叔……有何图谋?莫非他已蓄意已久?”
司鸿宸带着质问的语气说话,眼中已凝成一团寒气。
我停止了游离,故作轻松道:“他的事,我哪儿知道?他是惜才,何况我们原本也不是多大的肥肉,连供他一口残羹都不足。我是恨透了袁放害你,借助封叔的力量消灭他。”
他眉头紧皱,半晌,无声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最讨厌依靠别人。”
“现在不是民国,你不是军霸。养尊处优的日子没有了!”
我明知这些话会激怒他,但还是忍不住。为了玉珠,为了将来过得平顺,我不得不说。
一丝极为复杂的表情从司鸿宸的眼中一掠而过,他并未动怒,也不再开口。我等待着,好似箭在弦上,随时会发射出去。
果然,他默然了许久,才低沉地说道:“你去告诉封叔,出于报恩,我想投靠他。”
“这就好了!”
我笑着应道,觉得周身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有点迟缓地搂住我的肩膀,眼中有光芒瞬息流过。我并不去注意,带着莫名的释然,紧紧地贴着他,渴望彼此能更靠近。
那夜他又选择了沉默。
缠绵的时候,他的动作很粗野,呼吸紧促。不知怎的,我抽痛起来,却终究没有推开他。
一觉醒来时,天光大亮。
我满心满意被喜悦覆盖,洗漱出门时,司鸿宸还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的心情极好,忍不住过去主动吻了他一下。
“我走了,很快回来。”
我朝他招招手,很轻松地离开卫尉府。
还未到封叔所处的驿馆,突地刮起一阵大风,天上下起了细细的雨。
因为是夏天,我觉得很凉快,衣衫被雨****了,隐现身体玲珑曲线。封逸谦站在驿馆门口,显得落寞而孤寂,他看见我,露出一个凄清的微笑。
我的心,不知怎的又变得沉重起来。
“封叔说你今早会出现,我偏不信。可是,我还是等在这儿了。”他潮红了面色,眼睛里带着雨水的潮湿。
我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笑说:“下雨了,快进去吧。”
他撑起一把伞,我俩肩并着肩进了驿馆。
按例,封叔下榻的楼上所有房间都被包了,我由封逸谦指引着过去,只看见空寂的楼梯口,一只大红灯笼迎风飘摇。
刚踏进封叔的房间,封叔挥手示意封逸谦,说道:“你且出去,回头有事再叫你。”
封逸谦离开时,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我,我显得淡定,还略略还以微笑。
封叔面色不动,待全部听完我的叙述,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啪啪击掌两下。有手下端来一只檀木盒子,封叔揭开盒盖,自里面掂起了玉珠项链。
我盯着我的项链,心潮起伏不定,双脚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整个人似要扑将过去。岂料封叔把玩了几下,又将项链放进盒子中。
“先告诉我,这玉珠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如此重要?”
我不去回答他,冷言道:“这跟你没关系。敖已经答应为你效劳,这东西就可以还给我了。”
“不说也可以,因为我也不想过早给你。”封叔索性合上盖子,依然漫不经心道:“光答应有啥屁用,我需要的是行动!等到推翻靖帝,我自然会还你。”
“你耍赖!”我愤怒地叫起来。
封叔轻笑,“为了敖,我付出那么多,难道仅仅只得到一句承诺?他让你来告诉我,就是还没彻底放下面子。这是个骄傲的男人,想征服他很难很难,这需要你们女人的手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