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头面露惊讶,拍案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提起玉带河?我告诉你,我把玉带河的秘密告诉裕王了。”
我暗叫不妙,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只会苦笑,“大叔,您不该把这么重大的秘密说出来。裕王一旦知道,就意味着他不用横渡大海去东夷采玉了。有了玉带河,制造金缕玉衣就会开始!”
“他是你夫君,又是裕王,造件金缕玉衣极为正常。我要是能雕出这么一件,我会毫不犹豫地送给他。宜笑姑娘,真不懂你想什么。”晏老头反而责怪起我来。
“可是,金缕玉衣一旦制成,您的性命攸关啊!”我不免着急道。
晏老头不以为然道:“宜笑姑娘过虑了。裕王宏图大业,还需全力周旋,封骥何时杀过来,还是未知数。裕王哪有闲余搞这些?歇了吧,明日赶早出宫回家。嗨嗨,锦衣玉食、高车驷马,我晏老头回葑观还当真有一番气象,成了人物了。”
他闭着眼,满足地自言自语了几句,待我再次想问,晏老头很快发出了鼾声。
我无奈退了出来。
虽然与司鸿宸和睦相处,我们的感情甚于以往任何一次,但是金缕玉衣的阴影时常印在我的脑海里。晏老头是司鸿家族的祖先,他们一家与我、与封逸谦有着特殊的关系,我视他们为亲人,所以我不愿看到他们受到伤害。而晏老头与司鸿宸短短的一次交往,竟因我而发生。他们在时空隧道里沿着自己的轨迹平行,很难再遇见。
金缕玉衣的故事不可遏制地缓慢发生着,我既担忧又茫然。而不久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我无暇去顾及金缕玉衣了。
皇宫里死了一名宫女。
执事宫人神色慌乱地赶来禀报。
司鸿宸正为新政封王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他刚从外面回来,我将酽酽热茶端到他手里,他只呷了一口就放下了,对我轻声道:“新政之事只说服了一半大臣,封骥根基比预想的还要深。我从根本上不能铲除余党势力,终至陷于纠结,不给个痛击不知天高地厚。”
我静心倾听,见他一脸倦意,忽问了一句:“你有没有问问他们不服之处?”
“封骥笼络人心,是用金钱叠起来的。这些人贪得无厌,我自然不加理会,我只能用权势压制他们。”
“你要学秦始皇吗?”我开玩笑道。
司鸿宸的嘴角上扬,不由含了笑。他自然地拉过我的手,我只觉得他的手心已是密密的一层汗。
“你不是老骂我是暴君吗?”
这样调皮的回答,叫我不由得噗嗤一笑。司鸿宸拉紧我,示意我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个人正要亲昵,执事宫人突然跑了进来。
“裕王,夫人,不好了!有一个宫女死了!”
死了个宫女,本是很正常的事。司鸿宸眉头一皱,怒道:“死个人慌成这样,没用的家伙!”
执事宫人赶紧噤声。
我见状,好脾气地问:“怎么死的?”
“不……不知道,前几日还好好的,突然鼻衄呕血就死了。”
我心下诧异,便对司鸿宸说:“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看看。”说完就随宫人出殿去了。
一路上,我问执事宫人,“那人除了鼻衄呕血,还有什么?”
“启禀夫人,吓死奴才了。那人死前毒疮发作,全身变得紫黑紫黑的!”
“你碰过她吗?”
“奴才不敢。”
到了宫婢聚居的院子,死去的宫女就躺在床上,样子正如宫人所说。那些宫人宫女远远地看着,谁都不敢靠近。
我用帕子掩住鼻子,吩咐几名宫人,“将她抬出宫土埋了,记住,土坑挖得深一点。她的东西包括衣被全都用火烧掉,房间打扫干净,地面用水冲刷一遍。”
细致地安排好这些,我重新回到皇后宫。
“事情办得怎样?”
司鸿宸已经稍作休息,自己穿戴好,却没忘问我这件事。我过去帮他整理衣冠,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大事。那宫女年纪轻轻的,死后模样可怕,倒替她惋惜。”
“古人死因通常是不明不白的,而且寿命很短。皇宫里也是这样,上至帝王下至嫔妃,连小孩子年岁未足便夭折的……”司鸿宸说到这儿,骂了自己一句,“我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
司鸿宸吻了我的唇,揽我入怀,道:“我俩会长命百岁的,我们会有很多子孙。”
他又出宫去了。
我在原地回味他最后的话,心想他是相信天命、相信一些迷信的,这跟他所处的时代教育有关。只要他对我有感情,这些又何必在乎呢?
那夜皇宫里还是平静如昔,到了第二天,整个皇宫像捅翻的马蜂窝,乱了。
相继又死了一名宫人和一名宫女。
他们平时不碰面,没有接触的来源,死的症状竟跟昨天死的宫女极为相似。
我和司鸿宸听了内侍的通报急急赶去,刚进了院子,守在房间外的宫人宫婢黑压压跪了一地,有人哭喊道:“裕王,此等惨状定是妖魔噬食所致!皇宫邪气太重,快救救我们吧!”
众人齐喊救命,哀哭声不断。
司鸿宸脸色铁青,大喊:“叫御医来!验明死因!”
御医来了两名,一阵诊断后,回禀说实在查不出病因。司鸿宸气得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喝令属下将御医吊起来鞭打,御医连声求饶。
我上前加以阻止,劝司鸿宸道:“你刚说古人死因难断,这病来势凶猛,不能怪罪御医。我这边做些安抚,先派人把他们葬了。调查一下他们平时的饮食,去过哪里,跟什么不明东西接触过?”
司鸿宸也是一脸无奈,“好吧,我派人调查。但愿不会再出人命。”
我们天真地以为事情过去了,谁知道这只是噩运的开始。仿佛真的被鬼神施了魔法,接连几天,宫中有人接连死去,后宫深处尸横遍地,到处是哭喊声惨叫声。
整个皇宫被一种恐怖的阴霾笼罩,死神随时降临到每个人身上,人们惊慌失措,震惧至极。
我终日忙碌在后宫,却只能看着一个个死人被抬走,一个个活人又倒下。我睁着无措的眼睛,感觉总有一天,我也会被病魔缠上,死在皇宫里。
司鸿宸忙于新政,又为这事搅得头疼。死亡威胁着我俩,新的考验一轮接一轮。我俩疲惫不堪,无奈之下,司鸿宸于是选些能人术士给皇宫测算阴阳吉凶。
原因还未查出,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宫里大批死人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传遍了皇城。
这日诸臣上朝,再议新政大事。司鸿宸决意不再拖延,必须在朝中定夺。
于是我也朝服女装,正襟危坐在司鸿宸后侧,只隔了珠帘与诸臣相望。
司鸿宸耐心地听完奏文,阶下的全是重臣大将,面对这班根基深厚的老臣,他不得不放下裕王尊严,对这些人的武断气势稍作退让。
临到新政之事,他又说了一遍,见满殿无人出列,便释然一笑,叩着扶手道:“诸位都是老臣悍将,谋国之风垂范朝野,战功卓著秉性刚烈,堪称鑫远新朝之中流砥柱!国不可一日无君。朝野正在紊乱之时,敖当尽裕王职责。如今即位,一是为了安定朝野,二是为了备敌袭击。诸位有何异议,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