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恨地一挥袖,转身冲出人群。
从认识他起,就知道他杀人。他杀过无数的人,我无数次的见过,每一次都是心惊肉跳,常态顿失。
他杀他的人,我为什么总是这么在乎?
确实,他没有封逸谦的善良。封逸谦是君子,司鸿宸是魔鬼,干吗将两者互相比较?
真没志气,韩宜笑!
我只吩咐一名赶车的护卫,送我回去皇城。马车出城门后,心里的愤怒还未平息。
车后马蹄声细碎,一路渐近,司鸿宸的呼声在身后响起,“韩宜笑,给我停下!”
车夫回头见是裕王追来了,有些犹豫,我凶狠地指挥道:“不许停!快点!”
说话间,司鸿宸的马儿已经赶在了前面。车夫哪敢违抗,乖乖地停止了行驶。
司鸿宸下马,一掀车帘,半是命令道:“下来。”
我扭过头不理他。
他似乎叹了口气,挫身上了马车。我措不及防,一时躲闪不住,他展开双臂将我整个人裹在怀里。
“打你是我不对。”
“你杀人难道是对了?”我被牢牢束缚不能动弹,说话依旧昂昂生气。
“韩宜笑,我再说一遍,你要理解我。我对朝政是心中无底的。谁都没有我看得明白,如今朝中的糜烂衰颓已经是无以复加了。封骥摄政,权势过大,大臣之间互相倾轧,军政掣肘已成恶习。封骥虽败,他的余党遍布全国,如果一味纵容,后患无法预料。尤其是俪城一带,封骥的根基在这里,说是耸人听闻也好,我先出危言,意在提醒那些有图谋之人:封骥名存实亡,这天下是我裕王的天下。”
我一时无语以对,想到他当众打过我,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极了。
司鸿宸仿佛猜到我的心思,温热的大手抚摸我的脸,冷不防亲了一口,说道:“顽固的丫头,就不知道怎样讨好我,让我开心。女人的温柔呢?那么多年,怎么一点都不变?”
他开玩笑地说来,脸上却毫无笑意。我忍不住皱起眉,挺直腰板顶撞他,“我变了,只是你没看出来。当然,你是裕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裕王两字咬得极重,故意刺激他。他果然眉头蹙成一团,想发作又不想发作,我身子一动想要脱身,他却抓住我,俯身压我更紧,嘴唇深深地压了下来。
他的唇柔软温暖,时而轻轻慢慢,时而狂风骤雨般的啃噬,身上是我熟悉的气息,这气息第一次就让我头晕目眩,仿若是毒药。他如果现出三分柔情,足以溺毙任何女人,我也不例外。在他强烈的攻势下,我僵直的身子柔软了下来,那股怒火随之熄灭了。
我大大地喘了口气,才从他的激吻中摆脱。他也心神激荡,顺势将手探进我的抹胸,唇也落在我的颈脖。
我此时才如梦方醒,一把抓住他犹不老实的手,呢哝道:“别这样,我们在路上……”
他故意把牙咬得痒痒的,“七七四十九天,亏我会答应你,日子可真难熬。”
说着抽出手,动作快得像变魔术,眨眼间颈项上的玉珠链子落在他的掌心。他细细端详,疑惑道:“怎么只有一枚了?”
我空洞的心口此时被某种莫名的情绪涨得满满的,温情潋滟似地荡漾,将项链塞进颈内,撒娇般道:“我会告诉你。不许再欺负我,你也要记住,知道吗?”
他也舒心地笑了,“好,我们从头开始。一起回皇城。”
再次在我唇上啄了一下,他才跳下车,重新上了马。
我放下了所有的忧郁,变得开心起来。
一天一夜的长途奔驰之后,车队经过辽阔的平原地带,遭遇到一场雷雨。
雷雨打乱了我们的路程,前面的路泥泞不堪,车马很容易打滑。我们行进得异常艰难,司鸿宸临时做了决定:不走近路绕远路,时间虽长了,路面不会难走。
果然走得顺利了,到了天黑前,我们上了一片小树林。
此时雷雨已停,树林陷入烟雾空蒙之中。蒸腾的雾气把周围的景色搞得海市蜃楼般,我们行走在其中,感觉在云海中漫游,美丽至极。
我心一颤,不由得激动起来。当年我还是封家奴婢的时候,半路逃脱,封逸谦带着我就是经过这片小树林。
那么,下了山坡不远,就可以到达葑观了。
司鸿宸对眼前的景致很满意,高声下达命令,“就地扎寨,今晚歇在这儿!”
我连忙阻止,道:“往前不远有个村落,天黑前我们可以到达,那里绝对是个夜宿的好地方!”
“原来你来过这儿,地形比我还熟悉。”司鸿宸笑道。
“你到了那里,说不定比我还熟悉。”我狡黠地眨眨眼睛。
司鸿宸饶有兴趣地说道:“好,就依你所说。队伍继续前进!”
天黑之前,前面果然出现山势陡峭的轮廓。虽是二月,眼前绿色连绵,作物随风起伏,山鹰在高空自由翱翔。曾经遭受蛣蜣族人扫荡过的葑观村,依然渺无人烟。废墟上长满了青草,一些保留完整的房子,因为长年风吹雨打,也变得千疮百孔,破旧不堪。
队伍开进村落,放缓了速度。司鸿宸眼望周围的山水风貌,眉头渐渐加深,自言自语道:“这山形……这地方怎么这般熟悉?”
我笑着告诉他,“这里就是葑观。”
“葑观……我老家?”他不可置信地问。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司鸿宸执缰兜转了一圈,终于孩子似地大笑起来,“哈哈,韩宜笑,我见到我老家了!原来它二千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太古老!太神奇了!”
我也被他的快乐感染,颔首道:“你的祖先应该就在这里。”
他这才敛了笑容,沉吟了一下,方才道:“经你提醒,我知道应该做什么。我要重建葑观,让所有流离在外的葑观人都回来,在这里安居乐业。”
我由衷地高兴,也替晏老头一家高兴。
他的思绪飘向远方,“在我懂事的时候,父亲战死,葑观只剩下老母亲了。你呢?你还有什么亲人?”
我平静地回道:“我也是与母亲相依为命。父亲……从我还在母亲肚子里,他跟母亲离婚了。”
“离婚?”他惊讶道,“为什么?”
“他有了另一个女人,那女人也怀了他的孩子。他决定放弃母亲,跟那女人结婚。”
“可恶!你父亲可以把那女人接来,大家一起生活。”他大皱眉头,认真道。
我失笑,说:“那是重婚罪,是违法的。”
司鸿宸跟着笑起来,摇了摇头,将我拉到近前,朦胧的眼定定地望住我,“韩宜笑,我拿什么来感谢你呢?先祖在上,我司鸿宸和韩宜笑重新开始,我不会再辜负你,将来永远在一起。”
我的心瑟抖了一下,笑意嫣然,身体柔得像一片云。不是为了眼前的男人是裕王,而是他此时此刻发自内心的话,和犹带真诚的英俊的面容。
那一夜,篝火熊熊,窗外只闻虫吟声。司鸿宸精壮****的肌肤散发着热力,将我整个身心燃烧起来。我迷失在他的缠绵之下,任凭他像个极度饥饿的猛兽,在我身躯上肆意地吸食、咬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