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木桶中热气腾腾的清水。青鸢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使了手段骗来了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但是这里一切都不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高床暖枕,珠联玉合,这些即使上辈子在她还活着的时候都不曾想象的豪华。更何况如今她和道尘这样的境地,一个不是人,一个不是成年人。
青鸢想着一些生前和道尘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将这些杂乱的思绪抛开。这些年每当她遇到烦心事事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边青鸢还在为将来烦心,那边安白却揪着衣服低垂着头,小声道:“你能不能先出去。”
青鸢自然知道安白是因为不好意思,可是她却没有出去的意思。笑话,这么好的机会,不看白不看。不经意间露出期待的眼神,“我留下来帮你擦背。”
见青鸢不愿意离开,安白咬着下唇将头撇过一边,隔着污渍青鸢看不出他此刻的脸色,但青鸢多少能够猜出一些。原本以为他会强烈反抗,却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过身,背对着青鸢脱了衣服,下身裹着一块浴巾进了浴桶。
青鸢暗叫一声可惜,当然她也不好意思真去看他没穿衣服的样子,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想到以后有的是机会也就释然。只是她总觉得这样的安白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见他下了水,青鸢褪下手上的绢丝手套,小心翼翼的隔着湿布为他擦洗身子。安白对此没有反对,由这她这么做。这叫青鸢越发觉得古怪,而且她还发现安白的身体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脏,他全身上下最脏的只有那张脸,如此比较反而像是故意如此。
青鸢用湿布擦洗他的脸,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但是最后很快他调整过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任由青鸢将他的脸洗干净。
随着脸上的污垢清除,青鸢越看越心惊,这是一张怎样妖孽的脸,青鸢觉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明眸皓齿,初展容颜。幸亏他现在还是一个孩子,再过几年还不知有多少姑娘要为他争风吃醋。不过既然他已经注定要成为自己的丈夫,那就由着那些姑娘伤心难过去吧。
可是看到这里,青鸢不免又有些疑问:“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安白直视她的双眼,似乎想从她的眼里寻找些什么,过来半宿他才将头撇过一边,喃喃说道:“不这么做,他们会把我卖掉。”
青鸢手中的湿布掉落,溅起一片水花。这,这是她从未想到的结果。卖掉?像他这样漂亮的孩子,还能被卖到那种地方。青鸢简直不敢相信他这些年是在怎样的恐惧中度过。道尘,这些年你究竟还受了哪些她不知道,也不曾想象的苦。
她伸出手臂将他的头环固在怀里,小心的,轻柔的。生怕自己弄疼他:“放心吧,以后在也没有人敢打你注意。”以后只要她一只鬼会打你注意。当然后半句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青鸢感觉到安白的手也搭上她的手臂,湿漉漉的,但是很有力。
“你究竟是不是我的亲人。”就在青鸢沉浸在这美好气氛之际,安白突然问出这么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问题。
亲人?当然不是,我是你的情人,但是这么说一定会吓着她。青鸢意识到这个问题将会决定她一生的幸福,一个不好很可能导致她和他的关系变成类似于姐弟甚至母子的亲情关系,若真是那样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青鸢斟酌了半天才回答道:“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首先要将至关重要的一点明确。
安白听了以后没有太多表示,但是青鸢觉得他似乎有些失落,他低垂着头,盘弄水面上的花瓣。虽然青鸢觉得朱家人在洗澡水中加花瓣是一种很傻很浪费的决定,这种安排阻碍了她欣赏道尘果体,但是显然方便了安白抒发郁闷的情绪。
“现在不是亲人,不表示以后不可以?”青鸢决定一步步循循善诱。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安白的头压得更低,水珠沿着他的发梢一滴滴,滴落进浴桶,声音小的几乎不可闻。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青鸢痴痴的看着被烟雾环绕的安白,眼前的这个孩子竟然和道尘的身影重合,让她产生一瞬间的幻觉,她情不自禁地小声嘀咕:“因为我想做你的妻子。”
只是这样类似玩笑的小声嘀咕竟然被耳尖安白听到。他安白哗的一声站了起来,盯着青鸢,那表情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纠结。
青鸢亦盯着安白,原本心脏的位置,如今像是打鼓一般狂跳,那不是她真正的心脏,那里只是残留这生前的感觉,这感觉就像她第一次对道尘说“喜欢你”。她就这样跪坐在浴桶前与他平视,心中却是将他当成了道尘,九岁大的道尘,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她爱人。
可是她是不是太着急了,他这么小哪里懂得什么这些,见他如此纠结,青鸢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后悔,不该那这种事与他开玩笑的。
安白涨红着脸,将他湿漉漉的手掌搭在青鸢的肩膀上,表情郑重,让青鸢产生一种他真正安慰她的感觉。
而随后她听到了那句让她整整郁闷了八年的话:“青鸢,将来你若是嫁不出去,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青鸢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小子气“活”了,果然是道尘转世,损人的本事可一点也不见消退。正当她考虑要不要掐死他,让他回炉重造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
“不好啦,小姐被妖怪拖下水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青鸢还没搞清楚状况,朱府的管家一脸焦急地就冲进了进来:“青姑娘,我家少爷让您过去一趟。”
青鸢暗自皱眉,这事情来得也太快了吧。按理说白天阳气太重,于鬼不利。就算是深仇大恨,也没有那种鬼会这选在白天出手,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难道朱府的这位根本不是鬼而是妖?可是她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妖气呀?
青鸢越想越疑惑,但是手上却没有闲着,帮着安白换上新衣服。洗干净的安白换上朱府提供的衣服,立马显得器宇轩昂,那管家见了眼里也露出惊叹之色。但是朱公子还等着青鸢,他虽未说多什么,但少有的话语中总是有意无意的提醒青鸢快些。
但是现下这种情况,青鸢也不放心将安白一人留在房间里。只能牵着他一起跟着那管家出来门。当然出门前她自然忘不了撑起她那把白绸伞,管家见此也是满腹疑虑,但是考虑到这位是少爷请来的客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更何况少爷还等着这位姑娘。
管家带着他们在府中绕了几个弯,穿过数道回廊,终于来到了后院的一个荷花池前。池中的荷花开得正艳,但在场的人却都无心欣赏。数名家丁以及婢女将什么人团团围住,但是从他们脚边渗出的水渍可以猜出,被围住的是朱家落水的小姐。
人群外朱公子呆立不动,脸色惨白,闻讯赶来的朱夫朱母神色同样难看。朱老爷见此呵斥着下人,从下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青鸢得知朱家的小姐在荷花池边玩耍,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掉进了池子里,下人闻声赶来时看到水中有团黑影缠着朱家小姐,这才有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朱公子见到青鸢,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青姑娘,看来要麻烦您早些出手。”
对于朱家这位公子,青鸢还是有些好感的。此刻听了朱公子的要求,慎重的点头回应,也正因为如此,这朱家的小姐是一定要看的。
那些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下人自动让开,青鸢这才发现人群中心出来那位落水的小姐还有一个人。
“李再渊?”青鸢忍不住唤了一声,她却是没有想到会在朱府再次见到这个人。只是这个男人在此是不是意味着她那快要到手的银子被分出去一半,想到这里她的心咯噔一下。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李再渊只是礼貌地打声招呼,目光在她和付安白的身上稍作停留,便又将精力投入到救治朱家小姐身上,
青鸢真正看到这位小姐的时候,才发现那位八九岁的孩子胸口还有起伏,孩子的右手还握住一支半开的荷花。情况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虽然这丫头身上阴气极重,但是没没有达到可以致命的程度。
李再渊正在对她做一些应急措施,虽然不是很专业,但是显然还是有些效果。只是小姑娘的眼皮时不时的跳动,显然是将要苏醒的状态。青鸢知道这个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见此青鸢并不打算过去帮助李再渊,而是带着安白顺着这荷花池走了一圈,她清楚的感觉到这里的阴气最重,和那小姑娘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而这也推翻了她之前的猜想。在这府中作怪的的确是一只新鬼,一只比她还要新的鬼。
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只鬼等不及选择对这孩子出手,是因为机会难得?青鸢眼前掠过小姑娘手中握着荷花的画面。
不,机会是可以创造。做了九年的鬼,她虽然从来没有利用过鬼魅的手段害人,但是也知道鬼魅手段的厉害。没有道理,完全没有道理。青鸢实在是不明白这只鬼的想法。不等青鸢想通,她便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衣裙,而喜欢如此的只有一人。
她低头果然见安白指着李再渊的方向,青鸢这才发现那个丫头竟然已经苏醒,朱家一家老小围着那个小丫头,神情关切,而朱母口中更是在不住的念着感谢神佛之类的话。
李再渊退到一边,见到青鸢将注意力发在他身上,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冲着青鸢微微笑了笑,只是青鸢总觉得他的笑容这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
这个男人她完全看不透。下意识,她握紧了安白的手。而后她觉察到另一只小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付安白却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很大的鼓励。
为了安白,为了银子,即使那李再渊再危险,她也要搏上一搏。
朱家人担心这刚刚苏醒的小姑娘,朱公子将她很抱起,准备送回房间。只是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喝了了太多的池水,路过青鸢身边时,她才发现这小姑娘靠神情呆滞,斜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虽然被救起但是毕竟刚刚经历过一次痛苦,这孩子居然还能对着她笑出声来。
只是这笑容让青鸢这只鬼都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这样子实在是太像被鬼怪附体,青鸢忍不住叫住朱公子:“公子,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