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该去弋阳宫了。”锦画取了件披风,夜里凉。
“好。”雪嬿任由她们摆弄,心神恍惚的模样。
锦画等人打点好后扶着雪嬿出门,轿撵早已在宫门口等候。宫里刚薨了妃嫔夜里该注意些,为此堇妃特意吩咐了用轿撵接雪嬿去弋阳宫。
轿撵停在弋阳宫门口,锦竹扶雪嬿下轿。锦画在雪嬿、医女的照料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老在床上躺着她也是厌烦得很,非要下地走走,如今看她渐好雪嬿许她下床伺候却从不让她出广平殿。
入殿,雪嬿解下披风,锦兰接去。堇妃闲倚高位,见雪嬿进来笑言:“快坐。”
雪嬿福身坐下。二人皆不开口,堇妃笑着打量雪嬿。
“怎么?有心事?”堇妃率先开口,轻抿茶水润润喉。
雪嬿略一迟疑决定开门见山。“薛宝林是自缢?”对于此事雪嬿也有所考虑,但还是想问一问。
“不错。”堇妃细细思索后答到。
得到堇妃如此肯定的回答,雪嬿秀眉微蹙。在自缢之前说这句话,薛宝林到底有何用意?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薛宝林说这话时也并不像玩笑。
“怎么了?”堇妃注意着她的脸色,当即问到。
“无事。只是好端端的怎么会自缢?”雪嬿也端起清茶抿一口。
堇妃见雪嬿谈吐自若,举止有度知她无大碍,放下心来与她闲聊起来,闭口不提傍晚之事。
不一会儿雪嬿借口天色太晚起身告辞,堇妃也不多留,差人送她回去。回到广平殿,雪嬿仍不能放下心来,恼起自己来,闲来无事何必往御花园走,若是不去便也无可担心了。又想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下便好受些。
“这几日留意着景泰殿那边的消息。”雪嬿秀眉轻蹙,后宫已然大定,要变天恐怕是前朝。薛宝林突然自缢实在是出人意料,她虽不多言却也是个和善的主儿,除了宠幸也不缺什么,时常又安分守己,想来想去也无人会害她。
锦纹叠好被褥扶雪嬿上床休息,撒花帐幔放下隔绝了血腥。
翌日,兵部侍郎薛定府邸失火无人幸免的消息引来人声鼎沸。朝堂上各部大臣吵的难解难分,高到庙堂下至江湖人人自危,这明显不是无意失火之故,若是无意失火怎会无人幸免?只是,原因是什么?若是人有意为之又有什么目的?他的目标只是薛定一人吗?
消息马上传到宫里,半夜惊醒熟睡的皇帝太子,堇妃当夜连夜奉召入景泰殿。薛宝林便是薛定独女。薛宝林突然自缢,薛定举家遇难,原本身处后庭的薛宝林可以幸免于难,可……这一切实在是匪夷所思。难道是薛宝林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预知了这次大火?
清晨雪嬿起来便听闻了这个消息,一瞬间呆楞当场不知所措,这些事会不会太过巧合?要变天了,变天?
莫非这是薛宝林死前对自己的告诫?她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在自己死前提醒提醒雪嬿?一时间脑子里乱的很雪嬿扶桌坐下。
宫里这消息还未传开,昨夜堇妃虽不知发生何事却也知此事不同寻常,不曾惊动任何人。只是雪嬿早有猜测派人留意打听才略知一二。早朝毕此事已为禁谈,再想打探消息已是不能了。
“今日之事若谁敢透露半句,轻者入辛库,重则杖毙。”雪嬿正色道。
“是。”在场之人皆整肃,不敢懈怠。雪嬿朝锦画使了一个眼色,锦画会意,微微颔首。
雪嬿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广平殿里的人心有不安却不敢表露半分。
“公主,弋阳宫的人快到宫门口了。”小德子凑在雪嬿耳边轻声道。
“退下吧。”雪嬿理理衣襟。果然不过一会儿堇妃宫里静雯姑姑便来了,请雪嬿移步弋阳宫。
弋阳宫。
“来了,坐。”堇妃与昨夜一般无二的语气,眉宇间却难掩疲惫。
无需吩咐便有人奉上茶水,是老君眉,早膳后解腻消食刚刚好。
“雪嬿,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意思,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昨日你为何心神恍惚,还跑到沁芳居去。”
“昨日闲来无事我去御花园走了走。”雪嬿十分镇定,眉宇却蹙起来。“在碧华潭附近遇到了薛宝林。”雪嬿装作无恙地道。
“什么?!她可曾透露什么?”堇妃不能淡然,兹事体大,想到雪嬿昨日的失常堇妃不由推测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只是偶遇。我与薛宝林本就不甚相熟她又能与我说什么?怎么?出什么事了?不是说她是自缢?”雪嬿佯装不解。
堇妃扶额眼中流露出疲惫,强颜道:“无碍,不过意外,莫要多想。如今你也不小了,该学会保重身子才是,这几日还是少出门的好,尤其是沁芳居,切不可再去。”
闻言雪嬿垂首眼中晦暗不明。半晌吐出一字:“好。”
“那个婢女?”
“薛宝林的贴身宫女?你管她做什么?你是公主。”堇妃意味深长地道。那宫女是薛宝林从宫外带进来的,是她最贴身的人,薛宝林的尸首也是她发现的。昨夜的消息一传到宫里她便被赵福楼亲自带走了,堇妃微微一叹,眼前是那女孩恐惧啜泣的模样,也不知他们审出什么没有。
世间最贱的便是人命了,尤其是在这宫闱之中。堇妃眉头紧皱。一段沉默。
“我不知薛宝林为何自缢,只是当日我遇见她闲聊了几句,她似乎有些恍惚反常。”雪嬿静静说完,堇妃一愣。
“堇娘娘,若无其他的事,雪嬿先行告退。”说着雪嬿起身却行。
堇妃后知后觉般,看着雪嬿离去嘴角带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