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公主告假闲来无事,不如出城转转?”他闲倚栏杆,看着园中有些颓败的风景。
“去哪儿?”呆在京城确实无趣,不妨出去转转。
“我听说相国寺山下有十里桃花。”说完望着程尚诡异一笑。“走,去牵两匹马。”
城外。
“真是当年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啊。”小厮啧啧两声。
“霍彧,你闭嘴!”程尚脸色很是不好,一字一字道。闻闻身上的各色脂粉气程尚眉头紧皱,霍彧猛然感到一股杀气,身子一抖。
“这,这不怪我,又不是我让她们来的。”霍彧气势不再,小声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回府!”程尚这回是气狠了,闻着自己身上各种脂粉花香混杂的气味,强忍住脾气,一甩缰绳直接下马。想来霍彧他是知道的,故意撺掇他出门,想想他就来气,这身衣裳若是再不换下他会疯。
“哎,真走啊?又不止你一个,我也粘上了,还是被你连累的呢!”霍彧声音越来越小,低头闻闻身上的气味一脸嫌恶。带上程尚的马,慢慢跟在后面。
“谁让你那日那么大出风头的,少女情窦初开芳心暗许又不是我的错,她们天天在酒楼茶楼等你****什么事?手帕香囊罗扇又不是我让她们扔的,拦路的小姐我也不认识,明明是你自己惹得风流债,你倒好,自己拍拍屁股飞走了,留下我应付烂摊子,现在又故技重施。也不知道哪家小姐,真是的,扔什么不好,扔那么大个木瓜,幸亏我身手敏捷不然就殒命当场了……”霍彧带着马跟在后头碎碎念,似乎自己说得很小声似的。
“你,再,多,嘴!”程尚转过身。
“我,我闭嘴。”霍彧一副乖乖的模样,待他回身偷偷一笑。
程府。
沐浴更衣一身轻爽的程尚脸色似乎好了些,见此,霍彧又凑上前。
“你又想做什么?”程尚一脸警惕,这家伙小九九实在太多。
“我都说了,那不过是个意外,我是要去相国寺的。”霍彧一脸认真,看着程尚脸色准备随时应对。
“我今日乏了,不去。”程尚软硬不吃,赖在椅子上随手拿了本兵书。
“这可是你说的,这可是你的机会,可别坏了大事。罢了,你不去,我去!”说着霍彧就要起身。
“机会?大事?”心下一盘算他似乎知道他带他去做什么。
城外十里桃林。远远可以看到******艳,绝代风华,只是桃林外竟有侍卫把守。二人相视下马于远处将马栓好。
雪嬿行走于桃林之中,纤纤玉手拂过花枝带来一丝乱颤。“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她轻轻念出《桃夭》,心中想的也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女子。文惠皇后很喜欢这片桃林,桃花盛开之时犹如红妆十里,她年少之时如雪嬿一般,于相国寺拜佛,于桃林赏花。只是当年的文惠皇后心中只有喜悦迷醉,而雪嬿眼中却满是心痛与泪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她轻哼此曲,没有女子出嫁的喜悦,只有女儿对母亲的相思。
程尚霍彧绕开侍卫深入桃林,桃林之中万籁俱寂,唯有无知无畏的一片绯色无穷无尽。恍恍惚惚之中听到女子的歌声,循声而去,可以看到一片绯色之中有一女子单薄,一袭红衣在片片桃花之中起舞,舞姿带起桃花,零零碎碎地飞落,掉落一地残红。桃花簇拥着一抹红色,她宛若飞蛾,衣袂翩飞丝丝衣角带起惊心动魄的决绝之美。
望着女子绝色,红衣墨发。霍彧轻声一句:“美人如斯,不假天年。”目中有不加掩饰的惋惜,同情。
闻言程尚眉尖微蹙,幽黑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绪。
“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明目张胆地坐在桃树上二人似乎也染上林中孤寂中的沉重。
“当朝嫡女,万千宠爱,终归是孑然一人。”霍彧笑道。“你怕吗?”他答非所问。
“你呢?”对上霍彧笑意悲怆的眼眸,他合上眼,别开脸。
“我怕我会杀了你。”他苦涩一笑,眼眸清明,始终不曾说出口。
“不足二八,能仁且忍,悲而不怒,怒而不发,可惜了,她是女子。”霍彧掩去眼中犹豫。
“怎么,不忍?”程尚说着低垂眼睑却又抬眼看向那风姿卓越的女子。
霍彧闻言呵呵一笑,取出酒袋痛饮一口。“来,给!”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酒渍他喉结动了动,艰难开口:“我的母妃,也死了。”
正喝下一口酒的程尚闻言一滞,轻声道:“我没见过我娘。”
霍彧轻笑一声,夺过酒。“看来咱们三个还挺有缘的。”
程尚静静看着霍彧自我灌醉,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我的父亲,只有我一个孩子。”
突如其来的静默,二人有默契地一个人在想着什么。程尚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妖娆,花开三月,人间浮屠。远处有一女子一袭红衣半躺在残红凌乱的地上,林间一阵风拂过,带起花瓣落在她发上。她左手撑起身躯伸出右手去接那杳杳落下的桃花,此情此景,我见犹怜。
“看呆了?”霍彧捅了捅程尚,不屑地轻哼一声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对上霍彧戏谑而不屑地眼神,他只是一句:“食色性也。”
“走!”程尚踹了霍彧一脚,率先跳下树,悠然离去。
猝不及防的霍彧“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酒,随即捂住嘴猛咳。知道自己声响大了些也连忙跳下树,拿着酒袋捂着腿,憋着咳狼狈逃走。
“谁呀?”锦竹上前几步,四处望望并无异样,目间掩去几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