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试过,在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就知道这辈子会有想不到的纠葛。
在我看到阮北淳的那一瞬间,我懂,从第一眼看到她遇到她后,我的生活开始有了别的颜色。她是一个一直不断在吸引着我的女孩儿。
那是个很寻常的一天,至少早上醒来时,我是这样觉得的。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就是那天傅小雪约我喝咖啡,好几年了,我真心实意的希望她可以放下曾经开始自己的生活。
我首先要去公司拿一份传真,和往常一样的在等红绿灯,正在我心里盘算着晚上和几个哥们儿去冰果散散心,脚上的疼痛,把我吓了一跳,乱糟糟的马尾辫,宽大的灰色卫衣,黑色牛仔裤,白色球鞋,这个女的只是草草瞟了我一眼:“对不起!”说完就凶巴巴的冲着我身边的一个中年人,从她握紧的拳头上看得出那人一定把她惹火了。
我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看着皮鞋上的鞋印,我摸遍全身,却找不到纸巾,她见我在找,意识到我在找什么,快速的掏出一包纸巾塞到我的手里,就走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奇怪的人!我心里下了这样一个定义。
公司新来了一个师弟,给他讲解了一些事宜后,我才去了和傅小雪约定好的地方,星巴克,我迟到了半个小时。
她没有什么不满的,只是甜甜的冲我一笑:“没关系!”
在她跟前坐下,才发现桌上有一杯咖啡,咖啡还散发着热气,浓浓的苦涩味儿,本还有一些困意的我一时间更清醒了些。
我抬头看了傅小雪一眼:“这是你朋友的吗?”
傅小雪点点头,突然间她像是看到了谁,头扬了下,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个女的,灰色的上衣,她在柜台站了一会儿,转身冲着傅小雪微微一笑就走出门了。
“是她?”我问道,心里却觉得那个人和不久前踩了我一脚的姑娘有些像!”
“小北,她有事就先走了!”傅小雪解释着:“我大学同学,阮北纯!”
阮北纯,怪不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和傅小雪出去野炊的照片我看过。照片上的她似乎更富有青春活力一些,怎么今天一脸的颓废。
“喝点什么吗?”
“不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开门见山,和她独处,会让我很压抑。
“我们公司最近接了雍和小区的装修,我手头有十处私家别墅的装修案子,我想让你帮忙做!”
“不用了,你给方毅吧,他喜欢这类!”我知道她打的算盘,可是我真的不想欠她一丁点。
傅小雪有些急躁:“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一下你,你需要的!”
我摇摇头:“我不需要,从她走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不能再欠你什么了,何况我本来就不欠你什么,你不要妄图我会因为你对我的好,我就会对你好,那是三年前的我,现如今,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用感情来栓伴着我,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欠人情债,除了欠你的不行,欠谁的都可以!”三年前的话三年后再说给她听,如今我已不像当初那样年轻气盛只为一时意气,反而心平气和的说给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懂。
“那是秦蕾她自己的选择,不是我!不是我!”傅小雪每次提起过去的事情都会失控,我看着却已经麻木了,她的任何表现都不会让我产生怜惜,甚至是憎恶与怨恨,我也没有。
“本以为这三年了,你应该懂了明白了,也放开了,可我还是把你高看了!”
“君庭,那是她的选择不是我!”傅小雪几乎是要哭着喊出辩解。
我心里呐喊着:“那你敢说她的录取通知书不是被你领走的,你敢说在她复读的时候不是你挑拨的,你敢说不是你在她来找我的时候逼我做出选择,如果不是你,秦蕾也不会早早嫁人!”我没理会傅小雪惊慌失措的表情,多少次,我被噩梦惊醒,梦中的场景都定格到那最后一次看到秦蕾,她快速的跑开,一辆车开过,车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惨白惨白的,她连叫都没有叫一声,一个人抛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浑身是血,一双眼睛里都是泪,她就那样瞪着眼睛看着我,凄凉的笑着说:“忘了我吧,因为我也会忘了你!”
“忘了我吧!因为我也会忘了你!”
抢救过来的她确实都忘了,忘了傅小雪,忘了我,和我们有关的记忆,出院后她回了老家,去外省打工。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我只好到公交站台上躲一下雨顺便看看有没有出租车可以搭,已经十点了,人不是很多,我在椅子上坐着,看到阮北淳,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她本人,她上身穿着灰色的卫衣,因为下雨了,所以戴起帽子,宽大的黑色牛仔裤还有一双白球鞋,我打量了她一圈后才意识到盯着她看了那么久是很不礼貌的,可她似乎有什么心事,却没发现身边有个人在看她,我的手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一看,是我的草图本,阮北淳有些痴迷的看着这雨,慢慢的伸出了左手,闭上眼睛,我猜想她一定是在感觉雨滴的温度。
猜想的同时,我的手已经不听使唤的开始动起来,三分钟,白色的纸上她的轮廓显现,我抓紧了时间去画,生怕她缓过神来,会发现我在看她,谁知道,她竟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足足十多分钟,直到有人不小心碰到她,她才急匆匆上了公交车。
我心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女的还真有意思。
想起以前傅小雪和我聊天的时候,说她在大学里认识了一位很特别的女孩子,我问她有什么特别的,傅小雪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今天看到了她,我有些明白,为什么说她特别却说不出特别之处,可能就因为她在人群中太普通,却在一群忙碌者中显得太轻松。她很坦然的活在自己的世界,活自己的生活,把自己的生活活到更多的生活中。我想到了O型血,怎么融入都可以。
中午吃饭时,刷微博,无意间看到了她的话,“嘿,你有没有发现,时间确实过得蛮快的,不经意间错过了很多的风景。”
我抿了口咖啡,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的摁了摁:“不愿再错过身边的风景。”
确实,她是一道很特别的风景线。
可转念想起秦蕾,我心里又泛起了一丝惆怅,这个女人,到底是我伤了她。
快下班的时候,方毅过来找我吃饭,我料想是傅小雪请他来的,终究都是朋友,我收拾了下就去,方毅边开车边和我聊:“抽空把驾照考了吧!”
驾照,姐姐已经帮我办好了。只是,我却不敢开。
我摇摇头:“我还是习惯坐车,开车就免了!”是,自从看到秦蕾出车祸后,我就一直很抵制开车,那种心理阴影,或许会在我的记忆中埋伏的更久一些吧。
突然瞟到他杂物盒里的深圳地图,我问方毅:“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方毅明白我的意思,只是眼神里有些放光的说:“我新把了个女的,去深圳再说吧,说不定她和你的秦蕾一样已经嫁人了呢?”
我心里猛一抽搐,秦蕾结婚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光看到傅小雪了,没见到里座有人,方毅推了一把示意我坐下,结果我的大手掌支撑着自己起来时,不小心摁到了她的腿上,我的脸霎时间就像几十个白炽灯在腾烤,看到阮北淳的脸也红的像苹果,我连忙道歉:“不知道里面有人!”
她象征性的笑了笑,快速的整理好了自己的神态,我也赶紧和方毅换了座位,这下子,我和她竟然面对面的坐着,我心里又开始犹如小鹿乱撞,表面上冷静十分,心里却炸开了锅这叫什么事儿:方毅新把了个女的,这个女的是阮北淳,阮北淳是方毅新把的女的。我趁着大家说笑,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阮北淳,她比起早上的颓废轻松派,现如今把头发盘起,高挑的身材,穿着一身白色的宫廷雪纺连衣裙,她还画了个淡淡的妆,恬静的如同盛开的兰花,她似乎很喜欢发呆,自从我来了后,她差不多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发呆,她发呆的时候也很美,眼神还有脸上的神情会瞬间变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缓过神来,面对方毅,我不敢再去看她。
这时候她却恍然不觉的拿起了我的杯子,轻抿了一口,一旁的方毅脸色变的铁青,她却浑然不知,放下杯子看到我们的神情,她似乎才反应过来。
我心里笑了笑,真是个傻丫头,不过见方毅的神情,他已经怒火冲心了。很明显方毅不喜欢她露出自己应有的性格,我看得出来阮北淳有些不耐烦我们这次的聚餐,闷闷的三个人,我和傅小雪之间,我已经习惯了,方毅一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他的做作,有时让我有些怀疑这个人是当初喝酒打架两肋插刀的兄弟吗?
我知道最近有套楼盘预售期已经到了,方毅拿下了8套别墅的装修单子,看着他越来越优质的生活,我没有嫉妒,他飞升的太快,已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
当初和他在同一家公司实习,最后他留了下来,而我换了部门,默默的做我的装修,他在隆泰很快的崭露头角,成了新的一批设计师中的佼佼者。
大哥说我自甘堕落,我却觉得这是我应得的,秦蕾的那场车祸造成了她左脚粉碎性骨折,一辈子都是个瘸子。每个月,我都会匿名汇款给她家里,是的,我是个罪人,倘若她此生没有遇见我,又或者,我没有追求她,那么她将会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女孩子。
吃了不久,阮北纯就走了,起先是去洗手间,方毅追了过去,过会儿就方毅一个人回来,看得出他应该是发了脾气的,可他若无其事的坐下来,依旧和我们谈笑风生。
因为晚上有约,我吃过饭就打车去冰果70。大哥和现在的新老板是哥们儿,刚接手冰果半年。上个月托我做了一套装修方案,基本上已经完工,今天晚上过去再看看还有哪些地方做些调整。
找到老板,和他聊了会儿,就被今天新来公司的师弟叫去喝酒,包厢里烟雾缭绕,灯光迷离,我看着他们打闹嬉戏。晃着手里的啤酒,看着那在灯光下琥珀色的液体,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浮起了秦蕾的模样,她甜甜的笑容,在我那段记忆里没有办法抹去,忽然她的模样变成了一个一颦一笑都闪烁着嗔怒的样子,我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心里被刚才想到的影像吓到,怎么会是阮北纯。我把酒一口气喝完,邱君庭,你太可笑了!
嗡嗡,手机震动起来,我一看是方毅发的彩信:“哥们儿,知道你心里一直放心不下秦蕾,但是她现在很好,结婚的对象是村里的一个工头。”照片上的秦蕾笑的很甜,和我记忆里的那副模样没有多少变化,她以前很瘦,现在脸蛋上有了点点的肉,旁边站着一个傻乐的男人,很普通的人。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好吧!
我不自觉地冷笑了下,秦蕾,你找这样的一个男人干嘛,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不一直恨下去,不报复我。
我想起那个下雨的夜晚,傅小雪哭着在我身旁求我:“君廷你会保护我的是不是?”她衣不遮体的依偎在我的怀抱里,听到她的抽咽和反问,我一时愕然。
因为我的失误,因为我大意,傅小雪被人……她向我表白,为了秦蕾,我不能接受,可是傅小雪却要求在她和秦蕾之间做一个选择,一个失误,让我内疚一辈子,一个选择让我无从抉择。
直到秦蕾出了车祸,直到我在某一天遇到那几个小混混才明白,原来自己是那么可笑的相信了一个谎言。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我。
其他人都可以原谅,唯独我自己,我原谅不了自己。
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杯。
早上醒来,发现我竟然在自己的床上,昨夜的事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走到客厅,餐桌上的早饭,更令我惊讶,难道是老妈来过,就在我拉开椅子坐下时,发现了桌边掉的一张缴费单,户名:阮北纯。天知道当时的我是多么的震撼,大脑是一片空白,接着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幕一幕慢慢浮上脑海,真的可以丢人丢到这种地步。
我讪讪的拿起手机准备给她打个电话,心里十分忐忑,我不禁诧异,或许和她在一起的人不该是方毅,而是我。
这么多年来,我头一次在友情和自己之间想要为自己考虑一次。你说:这是不是爱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