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惊,叶朝辉,他怎么跑到和我同一班的飞机上了。一定是在做梦,我闭上眼睛不想理会这一切。
可是他并没有放过我,只是拽掉了我靠着他那边耳朵的耳机,靠近我,在左耳边说:“我想陪你一起回家过年!”
我不睁开眼睛,抬起手用巴掌把他的脸给挡了回去,如果我可以说话,我一定会连开带抢的噼里啪啦的把他快速消灭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不过,不浪费口水也可以。我把头扭向另一边,飞机已经在天上飞了,我又不能把他打包扔下去。反正两个小时后就下飞机,我不信在自家地盘上我还跑不掉。
叶朝辉倒是识趣的没有再靠着我,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两个小时很快就过了。下了飞机,叶朝辉自告奋勇帮我去取行李,我毫不客气的把东西全部塞到他怀里,自己跑到不远的便利店,喊老板给我冲杯奶茶,在休息区喝完,给家里打电话说晚上就到。了电话,看到叶朝辉提着行李往我这儿走。我指了指出口,裹好羽绒服,我戴上帽子,口罩,手套,刚出机场,我拦车,看到有一个裹着军绿色大衣,戴着棒球帽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等车,他的打扮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年头留着络腮胡子的青年男人还是很少。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我看了他一眼,他低下头,很快的拦了辆车就走了。
在火车上,检票的时候,我又注意到那个男人,虽然他一直在我前面,看不到正脸,总觉得那人身上有着吸引我的地方,难道是曾经的熟人。我很想过去找他聊天,可无奈自己虽然是个女的,但说不出话,反而会把他给吓着。上了车,我只好乖乖的坐在座位上,看着叶朝辉把行李一点点的往架子上拿。
叶朝辉把行李全部放好,有些疲惫的数落我:“好好的汽车不坐,非要挤火车,快过年了你不知道人多呀!”
我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要你多管闲事,你可以不来呀。
叶朝辉知道自己理屈词穷。只得乖乖的坐下。掏出他早备好的吃的,鸭脖,饼干还有给我接的热水。我不客气的吃起来。
“你连个谢字!都不说……”叶朝辉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我还是挺开心看到他这副模样,被他左右摆弄这几年,我终于报仇!一雪前耻?
列车慢慢开动。车上的人热闹起来。
有一个拿着吉他的小伙子,正试着调音。几分钟后,他慢慢的拨动着琴弦,沧桑的声音合着零星的淡淡的音乐漂浮出,在这个即将迎来黑夜的日子里。
“寻寻觅觅,却遥不可及。那么努力,败给注定结局。你让我相信破茧成蝶的美丽,我让你爱上春夏秋天的美景。离开,过去,你听,一直都是这样的旋律……”
我的心微微的抖动着,转眼间,我又回到这个出生的地方,我的一切都是以这个为起点,最后我还是要在这个地方做一个终点,开始下一个起点。
叶朝辉,他正在车厢的链接处打电话,我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职位,是他以前说的编辑部主编,还是叶氏集团的某某负责人,这些我不想想,也不愿意去理会。我总想着能不多想一点,人就可以快乐一点,我不去恨,不去怨,很多人似乎还是会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不由得思考着自己的处事方式,太过于委曲求全,还是我一直在努力的逃避着些什么。面对方毅,面对傅小雪,我都可以原谅,原谅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可我真的能原谅所有吗?我抬头望着这一节车厢,很多人,农民工,学生,白领,公务员,教师,或者还有一些流量者。他们肆意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像刚才的那个吉他手,他有自己的态度,有自己的方式。他活得很自我。
我总以为成全别人,原谅别人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好,可现在我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愤怒,这种愤怒似乎压抑了很久。我这样想着,心里的那颗小火苗一下子犹如神助,嘭的一声炸起来。总以为没个性就是好的,但这个没个性难道不是我在忍着不发,嗓子眼堵得难受。我出神的看着吉他手不停的拨动琴弦,心就像他手下的拨片,听他唱完,我才发觉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冷笑。直到火车到站,已经晚上九点多钟。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在这样真实而又有压力的社会里,我明白自己的心,是那么的不甘于平庸。
我掀开坐垫,站上去拖行李,叶朝辉要帮我,我拍掉他要帮忙的手,自己干活。
叶朝辉一边帮我接行李,一边奇怪的嘟囔着:“才三个小时就变成这样,难怪说女人都是善变的!”
“你走不走!”我吼他一声,拉起箱子就下车。入夜的老家有着它特殊的冷,我反而觉得这清冷的空气深吸一口,让我可以热血沸腾。身后,叶朝辉急匆匆的抱着一堆东西冲下来,惊喜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你能说话了?北纯!”我没理他继续走。我打定主意这些事情我不会再这样憋下去。
叶朝辉继续发挥他的锲而不舍的精神:“你再说两句呀?别这样,我就是想听听!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好了!”
我一口气走到车站大门口。这儿有个安检口,我们县里治安是抓的很严的,每一个进出车辆都要进行例行检查。我把把箱子一放。指了指叶朝辉:“过来,咱们在这儿等着,过会儿有人来接咱们。给我点钱,这次走的急,没取那么多!”叶朝辉老实的照办,塞给我五张毛爷爷。而查岗的人,偏巧我还认识。是我初中同学,刘鹏。我拉开门,扯下口罩,和他打了声招呼。
“阮北纯!”他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框,认出我后,急忙抽出一条长凳:“赶快来坐着,快过年了,这两天气温下降的厉害!”
我大大方方的坐下来,围在火炉前烤火。
“既然回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赵甜还在叨叨过年的时候把同学们叫一块儿聚一聚,自从大学毕业后大家都很少联系了!”刘鹏和赵甜都是我的初中同学,两人从那时看对眼儿了就一直坚持着,大专毕业后两人就结了婚,赵甜分到幼儿园当了老师,刘鹏就在火车站当安检员,他们的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
“肯定的,我这次回来不着急走,聚会的时候我一定去!”我拽了拽叶朝辉的衣角,示意他也坐下烤火。“刘鹏等会儿查车的时候,你帮我留意一个包车,穿着军绿色大衣戴着灰色棒球帽的人。那人我的一个朋友,一块儿回家的,走丢了!”
刘鹏递给我几块儿烤红薯:“暖暖手,我现在就去帮你看看,车不多,尤其还是这样包车的,不难找!”他拿起挂在板子上的大衣和帽子就出去。
我揭开焦红色的红薯皮,一股香甜的气味儿弥漫出来,我轻轻咬着那金黄色软绵绵香喷喷的红薯,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叶朝辉看我吃的津津有味儿,没好气的问我:“你倒是解释一下,怎么不走了,在这儿等,等谁呀!”
我塞给他一块儿小红薯。“嗓子刚好,不想说那么多话。”我边说边用恶狠狠的眼神警示他。叶朝辉立马就乖了。
不过七八分钟,刘鹏就回来了,一进门他擦了擦捂上寒气的眼镜,边弄边指了指门口的车:“北纯,就是那辆!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车里,就他和司机一个人!”他看了看叶朝辉,不停的搓着手,“呵呵,明年喝得上你的喜酒吧!”
我笑着拍拍他的手,塞给他两百块钱:“到时候一定请你,这个钱是我给小侄子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同学聚会你可一定要来呀!”刘鹏乐呵呵的邀请着。
“一定!”
叶朝辉老老实实的提着行李跟在我后面。
一出来就看到那辆面包车。
我和叶朝辉捂得严严实实的拉开车门,往上面扔行李,司机师傅打开车灯,说:“我这车有人包了,你们坐别人的吧!”
我甩给他三百块钱:“我出五倍的价钱,反正是一路人,可以一起走!”司机师傅盯着副驾驶位子的人,似乎在等那人的许诺。
叶朝辉盯着车副驾驶的那个人看了看,问我:“你到底要干嘛!”
我搓搓手:“回家!”
副驾驶座上的人,挥了挥手示意师傅开车。
一路上我们都默默无语。
车里的平静越发的显出压抑。叶朝辉几次欲言又止,我倒是很坦然的坐着。
不过半个小时,就到家门口。
我提了行李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既然都跟到这儿了,就进去吃点饭吧!”
“我只是想看你安全的到家。”他没有下车的意思,伸手想要把车门关上。“你到家了,我也就放心了!”
叶朝辉瞪了一眼我:“折腾这么久,就是为了他,阮北纯,你脑袋进水了,这样的人!”
“给我闭嘴!”我吼道,抬手一抓,揪着他的衣领子就往车下拖:“杨晟非,下来!”
司机师傅一看我们都下车了,急忙加速把车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