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除了上司,其余的人其实都不可怕,令人产生恐怖根源的是与自己有直接关系的人和事,红儿对于三小姐的惧怕在于以前她是主子,现在她还是主子,同样都是主子,不过现在的她地位更高了,我不知道王妃的地位如何算,不过如果按现在的官阶来分的话,应该个省级的高度。
不过红儿在看了我的反应后却有些担心,紧蹙着眉头问道,“六小姐……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我没理解她话语中的意思,以为她单纯地只是担心我,“你放心,现在的我好的不得了!”
能不好吗?我暗自偷笑,前世的我本来是要去地府见阎王的,却幸运地穿越成了程府的六小姐,重生了,而这个身躯有着过去的我所没有的一切,美丽的外貌,甜美的嗓音,显赫的身份(好歹是个小姐,吃穿不愁)。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小姐,翠儿她……”红儿突然想起方才我与刘妈妈的对话,心里估计是有点担心那个丫头。
“你放心,刘妈妈不会太为难她,不过她想去伺候三小姐的愿望估计要落空了!”我淡淡地说着,那时的我还是没适应古人的生活方式,也不知道我方才的那一番话却足以把一个人害死。
“可是……”红儿还是微微不安心,“刘妈妈她不知道要怎么处置翠儿……”
“能怎么处置,不就是打回原籍嘛!”在现代人的思维看来,做错事的人都是打回原籍,也就是说翠儿还得回我这里,不过事实却超出了我的想象。
“红儿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朝还在一旁发愣的红儿挥了挥手。
“可是小姐你才刚刚醒来,需要好好休息。”红儿连忙拉了我的手,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红儿,你小姐我好不容易才醒来,你就行行好,让我出去溜达溜达,我保证不会有事,如何?”我举起手,朝她做了个鬼脸。
“小姐……”红儿似乎对我很没辙,苦笑了一下,“好吧,不过得把外袍披上,这风冷。”说完她转身入内,取了白色的长袍为我披上,系好金色的纽扣,朝我微笑道,“好了,小姐我们走吧。”
“谢谢。”我看着她,心头一暖,嘴角扬起会心的笑道。
红儿身子一僵,愣愣地看着我,眼里透着几分的惊讶,几分激动,莹莹的泪珠在眼里慢慢成型,手有些局促地紧抓着衣角。
“你怎么了?”我有些奇怪,看着她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看到我开怀的笑,她也放宽了心,微圆的鹅蛋脸上绽放出似花的笑颜,那双乌亮的眸子正惊奇地打量着我,眸底的不解却正好被我收进眼里。
“怎么?”我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睇看着她,“难道我真有这么奇怪吗?”
“没有!”她似乎感到了我的不满,赶紧收回眼光,低垂下去,嚅嗫着,“奴婢不敢。”
我知道她的不解来自于我的突然变化,想必以前的‘我’断然和现在的差距太大,以至于让人一时间无法接受,只是以前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得好好打听一番,便于以后和‘家人’好好的相处。
“我是个怎样的人?”看着她的表情让我忍不住想要探究以前的这个‘我’。
沉默了半天,她才开口,“小姐,小姐是个极好的人。”
我冷笑,自是极好,不然怎会给下人如此欺负了去,嘴角冷冷地勾起,“哦,如此说来我自是带你不薄了?”
“是。”她突然抬眸,直直地看向我,眼里的坚定让人心头一暖。
她的眼里清澈明亮,那样的明眸是不会骗人的,敏锐的直觉告诉我,她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想必你也知道我失了忆,如今忘记了很多事。”弹了弹身上的细尘,我坐正了身子道,“那就先和我说说这府里的情况吧。”
她微微抬起头,“小姐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在内。”
“是!”她颔了首,对我娓娓道来。
听完她再次的详细解说,我才知道原来现在的这个‘自己’是个失势的小姐,难怪连个下人也可以欺负我,只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同往日了,想要欺负我,那她得多长几个脑袋才行。
嘴角慢慢地勾起,看来我今世的人生路很是不平坦,不过没关系,有难度才好玩,不是么。
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对了红儿,我问你,我怎么生病的?”
“这……”她显然有些不安,目低垂,眼光闪躲,似有难言之隐。
“说!”我单手将她的下颚抬起,眼带灼光,“你只管把实情说出,有我在,别怕!”
有了我的坚定支持,她方才宽了心,不过还是小心道,“奴婢也只是听说,那日三小姐约小姐您去后花园的水池边谈话,结果她忽然大叫救命,等我们赶到时……小姐您就落入湖中。”
我松了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把玩着,似漫不经心地问,“然后呢?”
“后来……后来我们就急着救治小姐您。”
我转了眸,睇看着她,冷眉挑起,“难道就没人问一问我是怎么落水的吗?”
“有。”她抬眸,看了看我,又道,“只是在场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是……是……”
“说!”厉声跃起。
“大家都说是小姐您先动手打的三小姐,然后,然后小姐您自己不小心失足落了水。”她的声音慢慢地变得细小,小若蚊蚋。
‘啪!’的清脆一声扬起,原先还拿在手里的精美茶杯便立于桌上,仔细看,一条细缝正沿着杯底蔓延开来。
我愤怒地起身,走到雕花窗前,双手猛地推开窗户,一阵习风迎面吹来,阖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口地呼出,将胸中的浊气一并排出,心中顿感大快。
“小姐!”红儿走近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吧?”
“没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心底明白,是有人故意歪曲事实,以此来推卸责任,现在问红儿也无济于事,只能先忍着,等我找到机会再行动,我走近窗户,看向窗外,“对了,红儿,现在是什么时节?”
“春季了。”红儿朝我看的方向望去。
“春天来了啊,时间过的真快。”我轻轻地叹了一下,我记得来这个世界之前,我的家乡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陪我出去走走吧。”
红儿扶起我的手,“我扶您去吧。”
我看了看她,笑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不需要你扶。”抽回了手,又道,“还有,以后别老是奴婢奴婢地叫自己,在我面前就随意些,自称便可。”
我不喜欢人自我贬值,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在我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红儿不再说话,那双乌亮的眸子盯着我看了许久,眼里的雾气氤氲,最后道,“恩。”
只是一个字却道出了她的心声,此刻的她内心必定感动不已,人还是渴望着公平的对待,哪怕身处社会的最低层也未曾放弃这种渴望。
我双手负背,信步而出,四下参观,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雅亭,坐在六角的亭内,依在雕栏边,欣赏着花园里美丽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