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小道上,舍弃了马车只骑着骏马返回的郭嘉神清气爽,依偎在他怀中的蔡琰细眉微蹙,清秀容颜带着几分慵懒与苍白,犹如病态却使神韵之中媚态横生。
昨夜天雷勾地火,一夜颠鸾倒凤,初尝云雨的蔡琰身心逢迎郭嘉肆意驰骋,此时不但酸痛缠身,更是提不起一丝精神。
反观郭嘉一夜之后,好似脱胎换骨,往日神采飞扬再度展现,精神抖擞的他如今可是对蔡琰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宠爱之情。
近日汇聚在心田的阴霾烟消云散,郭嘉深知是蔡琰点醒了他,正因他是一个穿越者,所以他骨子里没有卑躬屈膝的想法,而从前受制于历史轨迹的影响,郭嘉理智上一直驱使自己投身曹操,可现在想来,历史上的郭嘉也不过活到三十八岁,如今的郭嘉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再做一次短命鬼罢了。
他早应该想到大名鼎鼎的蔡文姬非浪得虚名之辈,能够写下《悲愤诗》这样铿锵激昂诗赋的女子,何止一个“奇”?而她通晓经史,博学能文,必然深知以史为鉴可知兴替的道理,所以她的眼光远非常人能比,暴秦无道,一场浩浩荡荡的农民起义便已颠覆战国七雄最终霸主,而如今汉室江山先有太平道平民造反,后有分封诸侯之患,如何不亡?
有时情感就是这般无常变幻,数日前郭嘉还怎么瞧蔡琰都觉得是一个任性刁蛮的千金小姐,可现在却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身体里,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揽着蔡琰细柳腰肢,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郭嘉低头在她耳边轻笑道:“没想到睥睨天下英雄的蔡琰竟然见血之后便惶恐无措。”
蔡琰眼也不抬,懒得理会郭嘉的调笑,她是见血之后就心慌意乱,方寸全失,那又怎样?只不过是清晨醒来时见到身下的血迹而扑入他怀中颤抖了片刻罢了。
郭嘉知道打情骂俏放在二人之间根本不合适,于是昂起头望着青山绿野,淡笑道:“媳妇儿,我现在是朝廷钦犯,已无立足之地,兵马钱粮,城池属地,我一样没有,现在怎么办?我风餐露宿惯了,可怎么也得让媳妇儿衣暖食饱,起居安稳,安安心心地给我郭嘉生儿育女吧?”
仰靠在郭嘉肩头的蔡琰这时睁开了灵韵的双眼,有气无力地轻声道:“娶甄家之女,你便有了钱粮,收拢流民,你便有了人马。至于城池属地,天子殡天后,不出五年,诸侯争霸,中原百战之地,崛起不易,且处于风口浪尖。北地苦寒,又有异族南侵之患,掣肘困局。如今,你要自立门户,便要南下,荆州,扬州无主之地,如同天赐。”
晃晃悠悠骑在马上的郭嘉低头看着怀中的蔡琰,他知道蔡琰所指无主之地的意思,这两个地方的州牧都无太大作为,甚至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比如荆州牧王叡。
眨眨眼,郭嘉亲了一口蔡琰的脸颊,说:“媳妇儿,你说我郭嘉去荆州扬州,士族会欢迎我吗?他们连州牧都不服,何况是我?”
蔡琰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为何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想要考我?自从天子下诏将刺史改为州牧之后,州牧总领军政大权,一州之地可谓独掌乾坤,州牧和治下的士族便有了矛盾和利益冲突,之前,地方官吏都是士族举荐,他们自己把持大权,现在,州牧随意任命亲信插手地方政务,士族能否容忍?荆州扬州两地,士族的确瞧不起你,但他们更会轻视你,他们会想借你的手除掉州牧再控制你,待你上位之后,士族是留是杀,一念之间。”
郭嘉仰天大笑:蔡文姬,你若是男儿,必在乱世彗星般崛起。
天下士族门阀自恃甚高,总以为自己饱读诗书才有智谋,不知多少士族干过与虎谋皮的蠢事,要知道士族门阀手中拿着的笔杆子,可军阀手中挥舞的却是屠刀。
面带得色的郭嘉洋洋笑道:“媳妇儿,那我再问你,若我立足荆州扬州,多少年可平定天下?”
脸朝向郭嘉脖间的蔡琰闭目深思片刻后,淡淡道:“先入扬州则图荆州,先入荆州则东征扬州,然后与中原诸侯划江而治,休整五年安定两地,储备五年厉兵秣马,十年之后,只要中原还未一统,便可席卷长江以北,半壁江山收入囊中,此时,若北方未定,则趁势一鼓作气统一,若北方已有枭雄雄踞,则以黄河为界,两岸对峙,再忍十年,南北一决雌雄,胜者,问鼎天下。如此算来,一统天下,需至少三十年。”
闭着眼睛嘴角含笑的郭嘉沉浸在一种心灵的享受之中,耳边听着蔡琰的话语,如甘露沁入心脾,享受!
可是,他并不会被美好的蓝图而冲昏头脑,白日梦可以做,但是要有自知之明和看清形势。
“媳妇儿,你算漏了益州。天下最大州,岂能忽视?”
三十年一统天下,按照蔡琰的战略,这就是有三步,第一步,立足南方,第二步,席卷中原,最后一步,天下一统。
其中入主荆州扬州便消耗十年,打下根基,而后图霸中原则又需要十年,最后定鼎天下,还需要十年,三十年,已经算少了,因为郭嘉的起点比任何人都要低。
蔡琰面有愠色地昂起脖子,盯着郭嘉笑意十足的眸子,冷声道:“你还要考我?哼。刘焉虽有野心,可时运不济,待天下大乱时,他已行将就木,益州必定将在他入土为安时有一场大乱,届时,你从荆州入川蜀,夺益州易如反掌,日后进取中原时,可南北水陆两路共同发兵,否则又怎能吞下长江以北黄河以南的各州?”
狠狠吻住蔡琰,直到她快要窒息,淡薄朱唇微微红肿之时,郭嘉才唇舌退离,一丝晶莹的唾液在二人舌尖缓缓拉长最终断开,郭嘉看着目光稍显迷离的蔡琰,抵住她的额头沉声道:“媳妇儿,我突然想撕了你的衣裳。”
蔡琰一脸潮红,与郭嘉毫不退缩地对视着,扬起一个略显妩媚的轻笑,说:“心甘情愿在你身下承欢,却不代表你已彻底征服我。”
郭嘉仰天哈哈大笑,爽朗笑声之中,豪情万丈地说道:“媳妇儿,你的成霸业之策,我郭嘉收下了。不过,你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我郭嘉若是没有火烧长社,没有大闹徐州,你恐怕心里根本就不会有我的名字。比我才高而未扬名者,车载斗量。况且媳妇儿你眼界甚高,看走眼的也大有人在,你忘记了袁家基业是在汝南,我入扬州只是镜花水月,荆州之地,如今还有一头猛虎孙文台,况且荆襄世族能人辈出,荆州水深,去了恐怕泥足深陷,呵呵呵。”
蔡琰蹙眉深思,而后望向郭嘉,叹道:“为何你总喜欢在别人最得意的时候泼一盆冷水?”
郭嘉笑而不答,将蔡琰紧紧拥入怀中,望着无垠天际,默默道:媳妇儿,你的宏伟战略已经足以让天下谋士自愧不如了。
取荆州,入川蜀,制霸天下。
十二年后,鲁肃孙权榻上策。
二十年后,孔明刘备隆中对。
……
返回太行山脚下的郭嘉意外地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好友戏志才。
翻身下马让蔡琰自己回屋,郭嘉快步走到戏志才面前,问:“家中老幼可都安好?”
戏志才面带和煦微笑,点点头,若有深意地看了眼蔡琰的背影,调侃道:“小太公倒真是悠然自得,所到之处尽风流。”
郭嘉自嘲笑了笑,把住戏志才的小臂走到一边,低声问道:“你又如何得知我在此处?”
戏志才摸摸颇显茂盛的山羊胡,随意道:“我和元直带着乡亲离开颍川后遇到了甄家三子甄尧,他是闻听消息前往颍川寻找奉孝的,有甄家协助,我与元直带着乡亲在陈留国境内暂且容身,我想当日你从洛阳向东而逃,必然要中途转道,若是南下,则要进入颍川,等同自投罗网,所以我料你必定北上,所以让甄家派人在司州北部寻你踪迹,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虽然中途转道北上的决定不是郭嘉做出的,但是换了郭嘉,也会如此,戏志才的推断分毫不差,郭嘉可不会就这点儿小事佩服他,意料之中嘛。
“奉孝,接下来,你又何去何从?”戏志才收起笑容,神色十分凝重。
郭嘉同样表情郑重,沉声道:“我要去一趟冀州。”
戏志才面色一变,皱眉道:“此时此刻,难道甄家还会助你?”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力,郭嘉淡淡道:“若甄家不助我,他日我必灭甄家。反之,我郭嘉此生不负甄家。”
戏志才闭上眼睛一脸肃穆,轻声道:“奉孝此去,明暗两处皆需死士相陪。”
心情沉重的郭嘉知道这一趟去甄家,有可能是杀机四伏,不过,他还是必须前去。
正当二人叙话时,萧仁箭步奔来,对郭嘉二人说道:“小太公,有一行十人纵马而来。”
十人?
郭嘉吩咐道:“你和萧义在屋中护住女眷,让文远和公孝在屋外暗处埋伏,其他人随我在此等候,看看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