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之中。
金碧辉煌的建筑在火光的映衬之下,显得愈发华贵。即便是桌前随意的摆件,也透着专属于皇家的奢侈与与众不同。
一袭龙袍的老皇帝安静的坐于龙位之上,一张原本平静的老脸却布满阴沉。炯炯有神的双眸怒瞪着眼前这个空旷的大殿,眼底尽是复杂与怒意。今日祭天大典上的变故,怎能叫他安心。
“皇上,您这是……”
那时常跟在老皇帝身边的老太监缓缓屈身,恭敬的走到老皇帝面前,轻声询问道。皇上依旧好久未露出这样的表情了,看来今日,是真的生气了。
抬眸望着凑过来的老太监,老皇帝的双眸也微微一眯,有些复杂的对其开口道:“权福呀,你也跟了朕这么多年了。可以说是看着景瑞长大的,你说朕对他难道还不够好吗?这孩子为何就走上了这条路呢?”
说着,老皇帝的眼中竟也有一丝痛惜之色流露,他自小便将苏景瑞带在身边。给予他的东西,也是其他皇子可望而不可即的。照此推算,待他百年之后,必然是他登基为帝。可他为何要结党营私呢?
“咳咳,”权福闻言,一双和蔼的老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色。思索了片刻,这才笑着开口道:“皇上,权福虽然一直跟在您的身边,可依旧见识浅短,生性愚笨。这些问题,您怕是不该问奴才呀。”
“哼,朕叫你说,你就说!休得推迟!”老皇帝闻言,顿时面色严厉了些许。这权福与他自幼相伴,是他最信任的人。如今朝局复杂,怕也只有他能听自己所说心里话了。
别看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愚钝,可老皇帝知道,他是个明白人。只是他懂得,何为缄口不言。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将他留在身边。
“皇上,依奴才拙见,太子无非是在与睿王争斗,只是这法子或许牵强了一些。如今事已至此,皇上您金口玉言已出,自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权福欠着身子,依旧温和的笑着。虽然老皇帝方才话语严厉,但对于他而言,已是司空见惯了。
闻言,原本心中动摇的老皇帝也只能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权福说的不错,决定既已作出,便不能反悔。再说他不能容忍的就是皇子想方设法的插手朝局,苏景瑞的做法,的确犯了他的大忌。
“罢了,罢了。朕虽爱景瑞,可他要自贱于此,朕也回天乏术。”双手拍了拍膝盖,接着道:“哎,只是如今朕连个交心的儿子,怕都没了。明晚的家宴,怕是不设也罢。”
见自家主子唉声叹气,权福也不禁蹙眉。虽说他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该过问,可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道:“皇上,奴才觉得这家宴还是要设的。您如今虽没了太子,可还有睿王与瑾王殿下,以及一众皇子公主呀!”
“哼,少跟朕提睿王,他是朕的儿子,心里怎么想的,朕岂能不知?此番太子倒台,十有八九是他的功劳。虽说太子有过在先,可此子这般心性,怎叫朕放得下心?至于瑾王……”
一提起苏慕楠,老皇帝便面色阴沉。可当他从苏慕楠身上转向苏瑾时,神色却忽然有了些许变化。一丝喜色染上眉梢,立刻轻声念叨道:
“瑾王?苏瑾这孩子也闲着好些年了,这些日子听闻他都在府中苦读,修身养性。权福呀,你可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赏,朕有赏!”
“嘿嘿,都是皇上您英明,奴才明明什么都没说呀。”权福笑着,轻声附和老皇帝道。其实只有他知道,方才那番话本就是他刻意为之。
他是老皇帝的人,从来不站任何一边。他之所以能在宫中拥有这样的地位,就是因为他善于观察。几日皇上在祭天大典上,明明对瑾王有了几分好感。只是回来苦闷,怕是忘记了。
他以这样合适的时机提出,皇上自然是想起来了。
瑾王殿下,当年老奴曾做过错事,还好您宅心仁厚为老奴保守了秘密。老奴一届奴才,也没什么能为您做的。只希望今日之举,能合您意呀。
这边,老皇帝早已喜出望外。在这样困顿的局面之下,能够找到一方的新的出路,实属不易。况且若自己这四儿子真的能当大任,对于他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权福呀,吩咐下去,明晚朕在行宫举行家宴,让他们都准时前来。朕这些儿女,也好久未聚在一起了。”
他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继续观察那苏瑾一二。
“是,奴才这就去办。”权福低头,立刻退了下去。
清晨时分,云汐颜缓缓醒来。摸了摸身旁略带冰凉的床铺,便知那人已走了好些时辰了。坐起身来,望着窗外渐渐洒落的阳光,嘴角不禁泛起轻笑。
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玉惊澜究竟在干些什么,又经历过些什么。因为他的博学多识,近乎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从昨日他替自己解释夜明城的构造便能看出。
有时候看他那么累,自己也想过替他分担,可她隐隐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一层隔膜没有揭开。而这一层隔膜,决定她还不能真正插手玉惊澜所做的事情。
不过她有一种预感,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便能全然知晓。
今日的安排她早便已经确认,既然她决定要去夜明城寻找幽冥泉,那便要先与楚陌风达成共识。只有他愿意让自己救他,自己才能救。
就像你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同样救不了一个想死的人。
又是一些日子过去了,不知他的的身子怎么样。自己亏欠的东西,一定要自己亲手来还。
打定主意,云汐颜也立刻翻身下床。不过当她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之时,那早就守候在一旁的秦轩却忽然将她拦住。而对于他的出现虽然有些棘手,可却让云汐颜看见了新的一条路。或许将他带上,对于劝说楚陌风,并不是一件坏事。